林青薇的話像盆冷水，從惜妃的頭上兜頭澆下，把澆得個心涼。張了張口，未先說一句話，眼淚已不控制地簌簌掉落，但又打起神下心腸，道：「你這人一向狡猾至極，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招？莫不是還想趁此機會讓我同意你去救我兒子，好徹底把我兒子殺死麼？或者你想趁此機會逃出去？」

林青薇了幾口氣，約氣息過急又虛弱，像是一筋扯到了腹部，牽牽扯扯出一些墜痛來，渾都沒有力氣，心裡又開始悸得慌。低低淺淺道：「你要這麼想的話，就隨你吧。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明白，做母親是什麼樣的麼。」

惜妃愣了一愣。

嬤嬤道：「娘娘，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就讓給小皇子看一看吧！」

惜妃還沒答應，但這回也沒有再阻止，嬤嬤已經上前來，自主地給林青薇解開捆綁的繩子。林青薇渾力，猝不及防就倒在了地上，幸好嬤嬤及時攙扶一把，才不至於摔實。林青薇坐在一邊的石床上，弱聲道：「我就在這裡不出去，現在就把小皇子抱到這裡來，給我拿一副太醫的藥箱，一盆洗手的乾淨水，幾盞燭火，還有一碗……熱湯。」已經好多天都沒正正地吃過一頓飽飯，若是不先喝碗熱湯墊著，只怕自己子吃不消，連拿針都拿不穩。

嬤嬤連忙應下，就下去準備。惜妃還杵在那裡沒。

林青薇抬起眼，死靜地看著，眼裡已沒有了昔日的溫暖和意，淡淡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人抱來，真要眼睜睜看著人死去你才甘心是麼。」

惜妃如夢初醒，轉頭就匆匆忙忙去了。

林青薇獨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手了自己的小腹，不知是不是因為消瘦的太過厲害的緣故，這一回反而能夠覺到腹部微微地凸起。

孩子還好好的，就放心了。但腹部小墜一直讓不安，怕是有些不穩妥了，需得及時調理才好。

很快嬤嬤就把林青薇要的東西都備了來。黑暗的室一下被燭包圍，泛著溫暖的覺。外面明明是盛夏，林青薇卻一直到很冷，雙手冰冰涼，到火苗旁，白皙纖瘦的手腕上的勒痕目驚心。許久才有了暖熱的覺。

嬤嬤往石床上鋪了一層褥子，藥箱就放在了一旁。林青薇洗乾淨了雙手，捧著湯碗喝下一碗羹湯，還吃了兩塊點心。空空的胃裡總算有了點東西支撐。

剛吃完東西，抬頭就見惜妃把小皇子抱進來了。看了看林青薇，還是默不作聲地把小皇子放在了石床的褥子上。

林青薇靜坐了一會兒，待恢復了幾分力氣，開始著手查看小皇子的病。道：「毒很深，傷及肺腑。」

惜妃在旁抹眼淚，哽咽道：「對，太醫也是這麼說的……太醫說找不到毒源，他們也束手無策！」閃著著林青薇，又恨又痛，「你當真能救他？你要是能救他，我可以什麼都不再計較了，要是不能，我也不會放過你……」

只要能救的兒子，別無所求。

林青薇凝眉，手便往藥箱里出銀針，道：「若是我開的藥方造的，何種葯有淺淡毒只需對癥下藥即可，豈會找不到源。況且以毒攻毒的治病藥，只是一定程度上耗損人的機能以遏制病蔓延，而不是像這般毒發。」的手略微還有些發抖，努力控制了一下，隨之讓嬤嬤開小皇子的服，往他上位扎去。

惜妃只顧著哭，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林青薇刺破小皇子的手指，見烏黑的從他指尖沁出來，看起來尤為滲人。林青薇又輕聲道：「我說了那個娘不可信，可你偏偏信不信我。要想找出哪裡出了問題也不難，回頭你把這些日小皇子所煎服用過的藥渣找來我看看，到底是太醫做的手腳還是那個娘。」

惜妃子抖著，忍著眼淚還是沒有回答。如若方才還有點強自撐起的氣，眼下是一點氣都沒有了……

林青薇臉白得可怕，額頭上豆大的汗濡了的額發。抬起頭來看著惜妃，「這回我說的這些，你可都聽清了？」

惜妃見之一駭，大約是知道林青薇為了救的孩子在咬牙撐，先前起來的心腸和堆砌起來的堅不可摧的心防，在的眼淚里一段段坍塌了一堆廢墟。好像大夢一場，到此時此刻終於陡然醒轉，發現自己做下了許多連自己都難以想象的事……

就像被人剝奪了神智一樣，渾渾噩噩不曉得自己在幹什麼，整個人都被中憤怒的火焰所點燃和支配，隨著自己的喜怒去干自己想乾的事。

可是在宮裡過了這麼多年，宮裡的爾虞我詐應該是深諳的，以往遇到了這樣的事第一時間非常冷靜，而偏偏這一次什麼都不願去相信也不願去多想。

大概心裡尤其恐懼忌憚著，再被林青薇背叛第二次。私心裡不願意那樣的事發生。本來就怨恨，只是那怨恨被埋在了心最深。

如今怨恨發泄完了，心裡空空的什麼都不剩下。

惜妃咬著，淚如雨下，嗚咽著胡點頭：「聽清了……我都聽清了……」

到後來小皇子手指滴下來的由烏黑變了鮮紅，知道毒大部分去除了，林青薇才往他小小的板上一收了銀針。小皇子的臉也好轉了許多，只不過失了一部分，也是難掩蒼白。林青薇一點力氣都沒有，銀針也沒法收回藥箱里，一不小心散了一地，在燭火下散發著點點銀芒。歪倒著靠著牆面，虛弱道：「帶出去后小心調理，回頭按照我開的藥方配藥，上餘毒可盡消……」

林青薇說完，眼皮就沉重地耷拉了下去，再也沒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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