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當即從四周圍攏了過來，像是兜頭往下潑一般，淋了們的衫，也沖淡了上的腥氣。

兩人走後，偌大的寢宮裡滿地狼藉。蕭瑾著實喜怒無常，將寢宮裡的東西又狠砸了一通。宮人巍巍道：「皇、皇上，該沐浴了……」

蕭瑾轉過頭來，眼神森森地往宮人上一掃，宮人兩戰戰彷彿快要站不穩，他幽幽道：「怎麼，覺得朕很可怕嗎？」

「奴才不敢……」

蕭瑾拂了拂角，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蛇段和碎裂的瓷，甩甩袖子便往裡間浴池走去，頃刻又恢復一個正常沉穩的模樣，邊雲淡風輕道：「把地收拾一下。」

從寢宮一直走到旭宮的宮門口，每一步林青薇都走得定定地，雨水從蒼白的臉淌下，從烏黑的發梢落下，眼裡死寂，眨也沒眨一下，背脊骨得筆直。

直到最後一步踏出旭宮的宮門口時，卻忽然渾失去了力氣。若不是惜妃及時攙扶，只怕要摔倒在了地上。頭頂的傘反正也遮不住這雨，惜妃乾脆一把扔掉了傘，雙手把林青薇從腋下抱住，急切道：「你怎麼樣了？林青薇你醒醒！」

林青薇頭靠在惜妃的肩膀上，閉了閉眼，輕聲道：「對不住，我又連累了你，我很激，到最後你還是選擇了幫我。」

惜妃鼻子發酸，道：「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做什麼，你撐著，先回我宮裡去再說。」

隨後跟著惜妃來的宮人趕把林青薇攙扶起，一行人匆匆回惜妃宮裡去。

林青薇始終不敢鬆懈，直到走出旭宮。混混沌沌地想，並不是什麼都不在乎了的。可是必須要賭，拿出全部去跟蕭瑾賭，索最後蕭瑾沒有那麼大的勇氣，終於敗下了陣來。

就不怕死嗎？

不，怕的。後知後覺到非常害怕。

因為已經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肚子里還有和蕭晏的骨。的所有勇氣，都是源於要保護好肚子里的孩子。一點傷沒什麼的，唯恐讓孩子到傷害。

都還沒告訴蕭晏，蕭晏要當父親了。每日都在警惕中度過，還沒來得及當母親的喜悅。雖然來得不是時候，但心裡是不可抑制地高興著。

所以在蕭瑾寢宮的時候不敢有毫放鬆，必須繃每一神經。一出了旭宮，一神經驀地崩斷了，像是跑了很遠的距離似的，一子疲力盡洶湧而來。

林青薇不能徹底昏厥，潛意識裡保持著清醒。知道不能就這麼昏過去不省人事了，更不能讓惜妃去請太醫來。

回到惜妃宮裡后，當即泡進滾熱的浴湯里。雖是夏季淋了雨也不覺怎麼冷，但寒氣還得從里出來。

林青薇借了惜妃的地方沐浴凈，浴池夠大，足以同時容納下兩個人。出浴過後又喝下了紅棗薑茶，林青薇仍覺得昏昏漲漲的。

宮人要去請太醫來給惜妃包紮傷口，林青薇道：「雨這麼大，來去也耗時，我來吧。」

寢宮裡有備急的藥箱，林青薇便坐在惜妃面前給額頭包紮。惜妃道：「你的傷口也要包紮一下。」

林青薇道：「只是割破了皮，傷口很淺，一會兒塗抹下藥膏就好了。」

「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我看你臉不太好。」惜妃又問。

林青薇彎笑了笑，道：「我自己的我自己清楚，難道我不比這宮裡的太醫強嗎？」

遂惜妃不再堅持。

等包紮完了以後，林青薇寫下了兩張方子，一張給惜妃用，一張給自己用，讓宮人去抓藥煎煮。為了避免被發現端倪，林青薇又不能堂而皇之地給自己開安胎藥，只能用其他溫補滋養的藥代替。

外頭的雨一直沒消停過。長衍宮林青薇是回不去了，夜裡只得和惜妃一個寢宮。兩人躺下也是無眠，各自有心事。

「皇上為何……」惜妃想問，但是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林青薇手在肚子上，邊譏誚道：「你說他是為何？趁著燕王南下幫他平叛，竟心積慮地對我下手。我要是不以命相搏，已經被他得逞了。」

惜妃張了張口，心裡彷彿被一塊大石頭著，有些不過氣，「我沒想到……他竟會這樣脅迫你……」

林青薇靜靜道：「這樣的一個人，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你還說他曾過我嗎？他的心裡，沒有我，也沒有你，只有他自己。惜安，能面不改地拿著茶杯往你頭上砸的人，你他什麼呢？」

大概一開始，是被他的表象所吸引了吧。他沒有架子，對誰都很溫和友好，笑起來的時候乾淨又俊逸。那眼神里常常帶著一種落寞哀傷的神采，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平他的憂愁。

可是他在那把龍椅上坐得越久，能左右掌控的事越多，面上那層無害的面就會被磨得越來越薄，輕易看得見那面下充滿了算計和偽善的真面目。

對於惜妃來說，那無疑是陌生的。

最終惜妃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他是我孩子的父皇。」這個理由足以解釋和包容一切。

林青薇不再多說什麼，只輕道：「明個你給我講講，你懷了小皇子后的事吧。」

提起孩子，惜妃總是心滿意足的，道好，兩人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旭宮裡看似平靜，宮人們卻是上下都不敢有毫放鬆。

蕭瑾在浴池裡洗了很久，很嫌棄地時不時聞聞上還有沒有那酸臭的味道。又讓伺候他沐浴的人將袍用香薰熏得更久一些。

侍監那邊連夜在門口待命，今夜只怕皇上要招妃嬪侍寢，因而半步都不敢離開。只等皇上沐浴完畢以後，點名要誰來侍寢，他即刻去傳喚。

檐下的燈籠散發出微弱的，被屋檐滾滾落下的雨洗刷得氤氳又朦朧。這時燈下雨幕中，款款走來一道人影，迤邐而縹緲，侍監了眼，只覺得走來的子十分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