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心頭一震，道：「我不過一介流，國之大難，盡我可能地出一分綿薄之力。如今我只是一個平凡村婦，和別人比起來並沒有兩樣，皇上莫不是太抬舉我了？」

蕭瑾道：「只是一分綿薄之力麼。若是沒有你，可能那場戰爭不會那麼快結束，可能朕的皇叔，也不會贏得那麼漂亮。青薇，你太謙虛了。」他又溫潤如玉地對笑了起來，眸閃閃，「難怪，他們都爭著搶著想要得到你。皇叔和你在一起，真是他的好福氣。都讓朕有些嫉妒。」

不等林青薇多想，他又道，「如今你雖居在這樣一個村子裏，但到底和別的村婦不一樣。你看村子裏的那些人，他們愚昧無知，稍稍用點手段便能把他們逗得團團轉。這裏風景雖是好，但除此以外有什麼呢？這裏的人你恩惠卻轉瞬為仇，他們走投無路又卑微乞求，有什麼好呢？」

林青薇瞇了瞇眼，聲音有些冷，道：「這一切，果真都是拜皇上所賜。皇上攪渾了一池水，卻告訴我它們不安分，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在皇上來之前，池水本是清澈如鏡，明可見底。」

蕭瑾也不惱，繼續溫溫道：「如果你不救那些孩子，可能此時你已經遠走西禹、逍遙在世了。村子裏的人都虧待你委屈你，有今日之果全是他們罪有應得，你為何還要幫他們救他們呢？」

林青薇反問他：「皇上不正是料定了我會幫會救，所以才指使人給他們投毒嗎？」

蕭瑾點點頭，笑意淺淺道：「也是，如若你不幫也不救，便也不是朕所認識的青薇了。但是他們始終以怨報德虧欠了你，朕不忍心看你白白委屈，不如朕便屠了這個村子，給你出口氣，如何？」

此話一出，林青薇抬頭，陌生而清冽地看著蕭瑾。

確實不認識他了。再見面時，他好像全然變了另外一個人。不再是以前那個善解人意、溫和的小皇帝；更不再是以前那個多愁善見不得殺戮和腥的善良之人。

記得從前，蕭瑾的眼中總有一些落寞和憂愁。那些黯然的緒可能是因為，覺得有所愧疚，便竭盡所能地在其他方便補償，盡量做到最好。唯獨，無法回應，因為打從一開始，的人便是蕭晏而不是蕭瑾。很激進宮為妃的那一兩載，蕭瑾以他皇帝的份給了諸多庇佑和便利。

但是如今再見，那種青的落寞和憂愁徹底消失不見，大約是被他眼裏的錦繡山河所代替。他是一代帝王，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的眼界變得十分開闊，不再執著於人的的得失，更不再憐憫螻蟻般的生命。

林青薇字字清晰道：「再怎麼命如草芥，也沒到要為此付出生命代價的程度。皇上是在跟民說笑嗎？」

蕭瑾果真就笑了起來，看起來輕鬆自如，面上的所有表都完得無懈可擊。他親昵地看著林青薇道：「朕確實是在跟你開玩笑，青薇，你被朕嚇到了嗎？在你看來，朕真是那種十惡不赦的人？」

夜一點點暗了下來。心如和安秋尋，以及杜四和趙六，在外面始終沒有聲響。林青薇倒不擔心蕭瑾把他們怎麼樣，如若一來便手殺了他們，只怕不論他是帶著何種目的前來，今日都不會達目的了。定也不會再和他有往日任何恩可言。

林青薇只問：「蕭晏呢？他可知道你到了這裏來？」

蕭瑾自通道：「放心吧，他暫時還沒有空閑回來。」

林青薇看著他又問：「那麼你來這裏到底是想幹什麼？」

蕭瑾在院子裏踱了踱，道：「朕聽說你們要啟程去西禹。西禹雖好，可也畢竟不是大夏的疆土。你和皇叔，一個曾是朕的後宮妃，一個是大夏的皇親，遠去異國他鄉朕覺得並不合適。」他轉過來，夜中的廓朦朧得有些不真實，對林青薇溫溫道，「青薇，你隨朕回宮吧。」

林青薇心裏一沉，瞇眼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皇上一言九鼎，親自允我自由，君無戲言。」

「是的。」蕭瑾點點頭，「但此一時彼一時麼，朕雖然很想信守諾言，但朕無法容忍欺瞞和背叛。」

林青薇這時十分清醒，道：「你來接我回宮，不是因為我，只是想把蕭晏引回京中去？」

蕭瑾笑了笑，道：「不可否認，但也不僅僅是。朕確實有許長的時間沒見你，心中很是掛念你。你若是跟朕回去，朕可向你保證他無恙。」

林青薇和他對峙著，沒有作答。他竟用蕭晏來威脅。

可是眼下這境況，蕭瑾必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既然敢單獨進來與談話，說明他是有竹的。心如和安秋尋還在外面，整個村子的人才剛安定下來，就算不威脅，此刻又能討得了好嗎？

林青薇一點也不認為，蕭瑾方才說的屠了村子的話是個玩笑話。那已經是地威脅了。

實在討厭這種局面。以往可以不威脅，那是因為威脅的籌碼本無法讓搖，但是現在能嗎？

蕭瑾彷彿看穿了的心思，又道：「方才進來時，朕看見了心如。朕還認得出來，但好像不怎麼能認出朕來了，瞪大了眼睛呆呆傻傻的。只不過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轉眼之間便是個大姑娘了，朕聽說還嫁了人，夫婿便是皇叔邊的蕭護衛，這可謂是親上加親。」他每說一句話，林青薇的面便難看一分，但他好像視若無睹似的，自顧自地說著，「還有旁邊的那位是安小姐麼，朕也聽說你和那商賈世家安家走得頗近。這是打算結伴一起去西禹？」

林青薇雙手握了拳頭，最終又慢慢鬆開了。低頭長長吐了一口氣，道：「讓我出去看看們。」

蕭瑾道：「可以，們目前還是毫髮無損。」但之後會怎麼樣，就要看林青薇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