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還在城裏，要是我第一眼看見他，定能認得出來。」林青薇淡淡道。

黎澈愣道：「你怎麼知道？」

林青薇道：「要跑早該跑了，卻一再作案，顯然是在跟府作對。此人三十歲上下，中等材，皮黝黑，著普通，他只要還在城裏，就一定還會找下一個目標。」

黎澈問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今天下午審問過所有接過他的人，得出的結果。縣令已經著人畫了肖像往各，雖然畫得有點爛。」

黎澈不客氣道：「豈止是有點爛，這個時代的畫師真的不敢恭維好麼，畫像丑得能把本人甩幾條街。」

林青薇沉了一會兒，又道：「他現在是被得狗急跳牆，才對普通百姓家下手。一開始他選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想他心中定還有原先的目標，在這個目標沒完之前，他也不肯離開。」

「城裏這麼多人，要想一個個盤查，很有難度。而且還可以喬裝打扮，那找到他的可能就更加微乎其微了。」黎澈道，「看來也只有這樣夜夜巡街，以免慘事再次發生。」

此刻白府里，林青薇和黎澈都不在，心如一個人也無心睡眠。知道白以念這段時間裏太過消沉，便時不時過去看看。

白以念和之前比起來，心已經平復了一些，只不過整個人悶悶不樂的。可能等徹底想開，還需要一點時間。

也聽說了外面發生的事，這段時間白老爺都不許出門。

也是城裏的大戶小姐，小姐們的這個圈子說大也不大。城裏大多數有頭有臉家的小姐，都是認識的，並且還有幾個知的朋友。那些小姐中遇害的就有一兩個是的朋友。

這讓白以念越發的積鬱惶恐，本想去祭奠一番，白老爺卻無論如何也不肯，也是怕遭賊人惦記，出了什麼危險事。

時下，白以念和心如兩個趴在石桌上歇涼。白以念道：「青薇姐姐和黎澈他們，能抓到兇手嗎？」

心如自信滿滿道：「一定會的！我姐姐很厲害的！」

白以念把怨念功地傳給了心如：「青薇姐姐長得那麼漂亮，萬一也被採花賊看上了怎麼辦？黎澈也很妖孽，說不定採花賊兩個都想要，又那麼狡猾，會找機會把林青薇和黎澈分開，然後再趁機下手……」

心如：「……」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擔心，腦海里彷彿已經想像出林青薇和黎澈遇到這種事時的無助。

心如整夜都睡不著了，如坐針氈的，等到下半夜終於不了了，要跑出去找兩人。剛跑出院子，就見林青薇和黎澈披著淡淡的星和夜回來，不由汪地一下哭出來，道：「白小姐說……白小姐說你們被採花賊看上了，嚇死我了……」

黎澈已經困狗了，撈了撈袖就往白以念院子裏沖，道：「小樣兒，幾天不修理就長。心如別哭，我去幫你教訓。」

「回來。」林青薇淡淡喝一聲。

「哦。」黎澈神志不清地倒回來，回院裏洗洗就倒床胡睡了。

這幾天大家都很疲憊，可幸的是，城裏沒再發生類似的事。但仍不可鬆懈怠慢。往往是這樣才更加不能放鬆警惕，只要知道那兇手還在城裏，就一定還會有下一次的。

這日白以念在院裏無所事事，整日鬱鬱寡歡。院裏的婆子便送來了一封信，遞給道：「小姐，外面有人我把這封信送給你哩。」

白以念本無什麼興趣，可是打開信封，從裏面出信紙來一看，頓時神就變了。從懨懨的神態，變得無比的聚會神，不知是因為張還是激，略有些蒼白的小臉竟浮現出紅暈，忙抓住那婆子問：「送信的人呢？他在哪裏？！」

婆子道：「老奴也不知道。」

白以念激地站起來，在院子裏來迴轉，道：「不行，我要去找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模樣，覺得又不能就這樣去找他。應該心打扮裝飾一番再出門才行。

於是白以念回房換了一的子，對著鏡子抹了紅妝，滿意了才出了閨房。已經有許多天，都沒有這樣有神、有興緻地打扮自己了。

***

幾年前。

三年一次的大夏科舉考試結束了。京中皇榜放下，眾所歸的姜慕卻名落孫山。

當時他已是家鄉里小有名氣的秀才，而今卻惶惶不知歸路。往返京城路途遙遠，在回途時卻用了盤纏。

姜慕寒窗苦讀十年，一清貧，吃穿用度皆是十分節儉。鄉里同樣不富裕的人敬他是個讀書人，而那富貴子弟卻瞧不起他是個窮酸秀才。

就算回到家鄉也無安立命之地，曾經許下好誓言、非君不嫁的良人，因遲遲等不到他歸來，聽說也已另嫁了他人。

那是一個麗的姑娘，心地善良，楚楚弱。城中覬覦的富家子弟頗多，奈何那時與姜慕比金堅，讓富家子弟無計可施。

姜慕到底年輕氣盛，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眼前的幸福也唾手可握。他告別鄉里，意氣風發地前往上京。只沒想到，最後什麼都還沒得到，就已經全部都失去了。

或許這世上有很多跟他一樣的，最後都一蹶不振。從此頹廢，墮落，連自己都快要不認得自己。

他輾轉流落他鄉，來到了琨城。琨城比自己的家鄉是一個小而溫馨的城鎮。他初來乍到時，渾衫臟臟破破，髮髻散形容狼狽，沒有誰認得出他曾是個讀書人，也曾是名振鄉里的秀才。

琨城的百姓大多友善，初時將他當做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乞丐來施捨。

若要是放在從前，他寧願死也一定不接嗟來之食。只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除了茍且地活著。

他沒有一個棲息之所。

那是一個下雨天。春雨綿綿，都淅淅瀝瀝。單薄的他蜷在街角的屋檐下，看著來往的行人匆匆。

潤的風夾雜著寒意，彷彿浸他的骨子裏。他抱著手臂，在窄小的屋檐下凍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