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炸，雖然恰好被倒下來的樹木給住了勢頭，沒有炸得徹底，但也濺起泥土、木屑無數。那硝煙味和如霧嗆人的煙，把眼前的一切都迷濛了。

蕭晏不顧一切地衝進大火里，一邊著林青薇的名字，一邊毫無目的地到找。

他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能喚起林青薇心裏哪怕一點點的眷，他只知道一遍一遍著林青薇的名字，然後把地上的每一焦都翻過來看一遍。

是那名字，險些就已非他所能承之重。那低沉的嗓音里，全是濃得化不開的痛苦和哀傷。

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在生命里以為無關痛，直到徹底離開失去以後，才如夢初醒，的重要。

其實他也曾在乎過。

這火在花園裏燃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時分，只剩下殘垣斷壁，和一大片黑的疤痕。

林軍整晚都不得消停，寸寸把殘破不堪的花園翻了個底朝天，只為了找一個子。

蕭晏更是一頭扎進了那燃燒過的樹林以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天亮了。

天際緩緩地覆上了一層魚肚白。

許是大火漸漸熄滅的夜太過於凄寒，蕭瑾彷彿也被這凄寒給冰凍了下來，反而沒有了蕭晏的那般癲狂。他看著蕭晏全然不像往日那般清冷，在花園的樹林里反反覆復地找尋林青薇的影子，瘋了一般，反而有些憐憫。

林軍大統領悄然回到蕭瑾的邊，道：「皇上，更深重，剩下的給屬下，皇上先回宮去休息吧。」

蕭瑾看了看發白的天，輕輕吁了一口氣，了才發現自己已經渾僵冷。他只要稍稍一回想，那一幕始終久久無法從他的腦海里揮去。

他難以想像，林青薇那樣的子，也會有生無可、以永別來決絕的時候。他也忍不住想，自己對，是不是太苛刻了，做得是不是太過了？

可惜現在再來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是一開始，就不要自己的心疼。

蕭瑾抬手自己的口時，卻也發現自己的心還是痛得厲害。好像也跟著缺失了一塊似的。

是啊，不甘心又能怎樣。他還能怎樣。

他僵地挪著腳步，穿過林軍，一步一步都朝那匍匐在地上被寒夜凍得瑟瑟發抖的水采卿。水采卿亦是神怔忪的，眼眶裏的眼淚不由自主就涌了出來，凄凄弱弱地掛在臉上，都沒有斷過。

眼前一雙滿是灰塵的但也仍能分辨得出來的緞面錦龍靴出現在邊，順著那雙靴子，眼神一點點往上移，最終抬頭看見了蕭瑾冰冷的神。

水采卿倏地就往後瑟了一下。

蕭瑾彎下去，涼薄的手指尖鉗住了水采卿的下，微微使力，迫使抬起下來。蕭瑾看著梨花帶雨的模樣，輕聲道：「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暗害青薇的？」

水采卿抖得更加厲害。

知道，當時推開蕭晏時，順勢往那孫將軍上推了一把，一定瞞不過別人的眼睛的。只是那個時候，一心想著要林青薇死，卻忽略了自己所能承的後果。

水采卿咬不說話。怎想下一刻，蕭瑾龍袍一揮，沁涼的一掌，狠狠地扇在了水采卿的臉上，那掌摑聲清脆響亮，讓這個黎明更加的靜悄悄。

他不會對水采卿憐香惜玉，所以他用的力道也很大。當時水采卿的半邊臉就腫了起來，上面浮現出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蕭瑾細細審視著，道：「當年的京城第一，朕看也不過是浪得虛名。這副皮囊之下的靈魂骯髒而醜惡，這副軀里的險惡用心勝過世上任何歹毒蛇蠍！從今日起，朕便封你為京城第一丑。」說罷嫌惡地甩掉了水采卿的下，徑直踩著的，從邊冷冷走過，「等宮裏安定下來，就把這個人給朕趕出宮去。」

蕭晏始終不相信，林青薇就這樣死掉了。他不信葬在大火里，連首都找不到。他不信被燒了焦土和灰燼，卻只和他說了那麼一句道別的話。

肯定是恨自己，所以躲藏起來了。不想讓自己找到。

他可以配合，不去找到，只要讓他知道還活著就好。

蕭晏好幾天都在花園裏，整日整夜地不歸。他一刻也不閑著地搜尋，獻王蕭弈的都已經被找到了抬出去了，他還是沒找到林青薇的。

當後宮里的妃嬪們聽說了這件事以後，也都沉默唏噓。好似又從中知道了一些什麼。

惜妃的妝臺上，放著那塊令牌。宮見在妝臺前坐了許久，最終還是把令牌收進了妝匣子裏上了鎖。

宮便不解地問道：「娘娘今個不是打算把這個送去還給皇上嗎？」

惜妃道：「罷了，就放在這裏吧。就讓所有人都以為已經不在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要知道林青薇還活著不就好了麼。若是把令牌送還給皇上，皇上心中必然又會念起那麼一個人，又何必徒添煩惱呢。

宮給惜妃梳著妝，又道：「奴婢聽說，攝政王在花園裏林姑娘出事的地方找了好幾天呢。」

惜妃道：「就讓攝政王繼續找吧，他再怎麼找也是不可能找得到的。有的人在的時候，看不見，只有等不在了的時候，才來慌張。」

大概，他們之間，也就只能這樣了。

蕭晏終究還是沒能找到林青薇。他高大的軀、巋然如山的理智，好像也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一點點地流逝。幾天幾夜不眠不休，整個花園，甚至整個皇宮，每一寸地面都被他找過了，他縱使是鐵打的軀，也難免萎靡。

他上穿的還是那天晚上廝殺戰鬥過的紫袍，袍上許多深深淺淺的印跡，那是被風乾的跡，那角摺痕、臟污，他連換件服的時間都沒有。

直到後來蕭瑾跟他說：「皇叔，節哀順變吧。看著皇叔這般瘋狂地找，想來在天之靈也該得到一些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