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腆著臉湊過去，問：「姐姐，你把養泥送給了太后，是不是早就打算讓攝政王和那水采卿去找太后要啊？」

林青薇神淡淡：「看起來很明顯嗎？」

心如搖頭：「不明顯，要不是我夠聰明，我都看不出來呢。之前太后是個老太婆，只能整天躲在坤和宮裏不敢出來見人，現在姐姐又幫恢復如初了，還不趕的出來溜達？昨個我還聽說太后出了坤和宮第一時間就是去玉凌殿看水采卿了呢，想必是在水采卿面前炫耀了一番，再挑撥離間一番。不然攝政王和那水采卿怎麼會這麼著急地來找姐姐？」

林青薇點點頭，道：「嗯，你推理得很不錯。」

心如又再接再厲道：「想必太后是想讓姐姐和攝政王鬧得兩敗俱傷，才能讓太后徹底解氣。卻不想，禍水東引，姐姐又把禍水給引了回去。太后那般在意自己的容貌，怎麼可能會輕易把那養泥讓出來，如此下去，該太后和攝政王兩敗俱傷才是。」

至於後來，水采卿有沒有得到那瓶養泥，林青薇一點也不關心。好像攝政王和太后鬧得確實是不合，又和水采卿暗自較量，也確實是不得安生。太后一邊應付，一邊又不得不咬牙暗恨，林青薇實在是太過狡猾。

再後來，不知怎的，太后和水采卿達了協議，讓林青薇再制一瓶養泥。

林青薇兩手一攤，道：「關我屁事。我沒空。」

既然已經徹底不管水采卿的病了，立馬就可以帶著心如遠走高飛。誠然，也確實是打算那麼做的。心如早就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時刻準備出宮去。心如已經迫不及待地嚮往著外面的世界了。

那天，蕭瑾召覲見。

時下，池中水蓮，灼灼其華。青青蓮葉，碧翠滴。清風徐來，涼亭薄紗輕舞，正是欣賞蓮花的好時候。

蕭瑾便是坐在亭中，薄紗把他的影襯得約約。但也難掩他上流瀉出來的芳華，抬手飲茶間，優雅而尊貴。

亭外守著的，都是旭宮裏蕭瑾的宮人。

林青薇去時，蕭瑾抬眼看見，溫潤的臉上眸間，總能暈出層層讓人舒服的笑意。

他道：「青薇，坐。」

林青薇便也沒客氣，徑直在旁邊坐了下來。蕭瑾親自執壺，為斟茶。

兩人彷彿不約而同地，把那天晚上喝酒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或者只留存於腦海深，誰也不會主提及，免得破壞了眼前的安寧和平靜。

蕭瑾邀林青薇賞蓮，卻又不僅僅是賞蓮。

蕭瑾溫和地笑問道：「朕聽說那日你回宮來的時候坐的是獻王的轎子？」

林青薇心念一，該來的還是會來。

清風時不時吹拂著薄紗，林青薇邊飲著茶，時而聽蕭瑾輕聲地說著什麼。兩人在亭中坐了快兩個時辰，方才起離開。

下午的時候，林青薇帶著心如要出宮。

宮門口已經備好了一輛馬車。這一走，卻不知何時是歸期。長衍宮的宮人們照舊忙碌，平日裏與心如走得頗近的幾個宮人前來與心如道別。

心如到有些傷，深吸一口氣以後，神間又充滿了期待。

們這一走，走得悄無聲息，沒有和任何人打過一聲招呼。

林青薇靠著車壁閉目養神，倒是心如著車窗，一直骨碌碌地轉著眼珠往外看。

林青薇道：「這宮裏住了這麼久，你也不知看過了多遍，既然這麼不舍的話，不如你留下來再住一段時間？」

「我才不要。」心如斬釘截鐵地拒絕，道，「好歹也住了這麼久啊，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我記不好，想記下這沿途的風景啊，可不知什麼時候就又會忘記了。」

「能常常忘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林青薇若有所思地道，「只有不斷迎接新的東西，才不至於被牢牢地鎖在過去。」

心如回頭看著林青薇，林青薇的臉很平靜。問：「姐姐，我們真的不用向皇上告辭嗎？」畢竟以前，真的覺得皇上是個不錯的人。雖然而今變得讓很陌生了，可是從開始到現在，只有他對姐姐是最好的。

林青薇道：「已經打過招呼了，況且又不是不回來了。」

「還要回來？」心如愣道，「什麼時候？」

林青薇一語帶過：「嗯那是之後的事了。」

心如不經意間看見車窗外有一抹人影一閃而過，連忙定睛去看，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窗外青翠的景飛快地溜走，心如看不夠，便探出頭去，抻長了脖子使勁往後面看去。

純真的眼眸里映著那抹黑影，只見黑影離得越來越遠。

風吹了的頭髮，縷縷地裹在白皙可人的小臉上。

突然的安靜，讓林青薇睜開了眼睛。看見心如幾乎探出了小半個子往外看，便道：「外面有誰嗎？」

直到心如再也看不見那黑影了，才緩緩地回車廂里來，道：「是小齊。他就站在路邊，看著我們走遠。」

林青薇心間一，道：「你捨不得他？」

心如用力搖頭，道：「沒有啊，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停車，然後下去揍他一頓。但想想還是算了，揍他我都覺得是多餘。」

林青薇多看了兩眼，不再多說什麼。

馬車一路出宮都暢通無阻。

那深宮中最高一的閣樓上，蕭晏站在那裏，一直目送著林青薇的馬車緩緩走出最後一道宮門。

從此以後，外面天高地闊，都任飛。

還記得以前，上巳節的時候，宮宴結束過後放了半夜的煙花。林青薇想讓蕭晏帶去一個高一點的視野開闊的地方看煙花，那時他顧著有傷，不肯。

而今他卻是來了這個高一點的地方，視野也很開闊，卻是他一個人，靜靜地目送著另一個人的離開。

在馬車駛出宮門時，他也跟著負手轉，離開了閣樓。

奇怪，他為什麼會平白無故地想起這些。

出宮以後，街上的車水馬龍，心如是看得目不暇接、連連讚歎。很快就把宮裏那點小小的傷緒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眼前充斥的全然是新鮮和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