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和蕭晏，那種推心置腹地把自己的命到對方手上的事，估計往後再也不會發生。

現在想想，那樣盲目的信任，是有多麼的愚蠢。它脆弱、它一擊即潰。

估計後來，不管林青薇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都不會再毫無保留地去信任。

心如背著藥箱，默默地跟在林青薇的後。小齊也默默地跟在心如的邊，整個過程，三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出了旭宮，途徑花園，在路過一柳樹下的石桌時，林青薇再也抑制不住，手撐在了桌面上，微微彎下了腰，大口大口地息著。

那肩后的烏髮往前落。心如才發現，林青薇已然滿頭大汗，面緋紅。

「姐姐你怎麼了！」心如大驚失道，當即急得眼淚簌簌往下掉。

林青薇皺了皺眉頭，沒忍住，口間一陣氣翻湧，忽而嘔出了一口鮮。那緋紅的臉漸漸轉化為蒼白。

小齊也有些慌了，道：「姑娘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去請太醫來！」

小齊要走，林青薇抬手就把他的手腕大力地摁在了石桌上。等到緩過勁頭來了，林青薇方才緩緩直起了子，若無其事地拿那蒼白的手指拭掉了邊的跡，同時也鬆開了小齊，淡淡道：「蕭護衛忘了，我本就是大夫，還用得著其他的太醫嗎？不用擔心，只不過是先前葯吃多了，我本沒病，給水姑娘配的葯除了排毒還有進補之功效，藥量過大導致我氣衝撞，這是基本反應。」

小齊幾乎就要口問出：「為何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以試藥？」

可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沒問。只跟在林青薇後繼續走。一路上，他約可見林青薇汗衫。這恐怕不僅僅是天氣炎熱的緣故，還有的藥效，都是在扛著！

小齊心中酸非凡。就算他問了又能怎麼樣呢？不相信林姑娘的人不是他，而是攝政王。

林姑娘是像烈火一樣的人，若是要撲滅那團滾燙燦烈的火焰，寧願灼燒自己，也要把周圍的一切燒灰燼。

小齊已經從心裡認定，不會撒謊，否則不會用這樣決絕的方式來證明自己。

回到長衍宮，林青薇進了自己的院子，心如立刻端來溫茶給喝，並拭去了周的汗。

隨後整個下午，林青薇都躺在院子里的樹蔭底下的鞦韆上，面蒼白，闔著雙眼，隨著微風輕輕晃著。

什麼也沒說，臉上也沒有任何錶。安安靜靜像個白瓷般的人兒。

那又彎又長的睫，撲扇在下眼瞼上，遮掩了彎彎的眼眸，像極了累了停靠的蝴蝶的翅膀。

下午又熱又沉悶。小齊穿著一黑，他其實是最悶熱的。他站在廊下的涼，一直沒吭聲，只時不時朝心如看去。心如卻看著鞦韆上的林青薇發獃，時不時抹眼淚。

約林青薇睡著了。那淺綠的角，輕飄飄地隨風晃，彷彿整個人也毫沒有重量。

心如嘀咕道：「現在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吃了姐姐煮給我的鴿子。」

小齊不語，靜靜地聽著。

說：「如果那時我不肯吃，姐姐就不會把天上的鴿子全都打下來，也就更不會有攝政王上門找麻煩。那樣的話，姐姐就不會遇上攝政王，更加不會有今日這般辛苦。」

這也是這麼多天來，心如第一次主開口跟小齊說話。又或者說，是自言自語，本不需要小齊開口回應。

心如越說越心酸，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掉，小齊想要手替抹去眼淚，卻被咬牙兇狠地道：「你不要我，你們都是一夥的，就知道欺負我姐姐！」

小齊還是把手放下去了。

心如又流淚道：「我不知道為什麼姐姐可以不要命地喜歡一個人卻偏偏要被這樣傷害和辜負，我只知道這回姐姐是真的喜歡錯了人。是多麼沒有良心的人，才會對姐姐做出這樣的事來。那個攝政王只顧著心疼那個水采卿，他可有考慮過姐姐的，可有去想過是水采卿在從中作梗？」說著就狠狠抹了一把眼淚，「等著吧，要是這件事跟姐姐沒有關係，接下來就到那水采卿難過了。」

林青薇了睫，睜開了眼睛，過樹葉的隙，著澄澈而明凈的天空，聲音有些沙啞地淡淡道：「心如，我了。」

心如連忙爬起來，哽了哽，拍了拍服上的塵，道：「心如這就去給姐姐拿飯菜來。」

緩緩從鞦韆上坐起，頭微微歪斜著，靠著鞦韆一邊的藤蔓上。服了葯這麼久，雖然臉有些發白，卻沒有任何毀容長疹的癥狀。

小齊在長衍宮待了整整三天。三天後離開，向蕭晏稟報林青薇服藥后的狀況。

當時蕭晏站在院里，小齊站在他邊，垂首道：「王爺，林姑娘服用了水姑娘的葯過後，未曾有任何毀容的癥狀。看樣子水姑娘的癥狀也不是林姑娘的葯導致的。」

以前小齊的話不多。只是而今卻多說了一句，言外之意很明顯，便是指水姑娘的況並不是林姑娘造的，先前王爺冤枉了人。

蕭晏聞言，神淡淡，那半低著的眼眸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似涼月般清寂。他只點點頭，道：「你下去吧。」

小齊卻站在那裡久久未。

蕭晏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問：「你還有事？」

小齊默了默，道：「還有一事屬下沒稟明。」

「何事？」

「林姑娘以試藥為證清白，本並沒有水姑娘的那種病，卻服用了治病的葯，導致葯勁衝撞，當日從這裡離開以後便嘔了，如今極其虛弱。」

蕭晏微微一震。

良久，蕭晏才道：「看過太醫了嗎？」

小齊道：「林姑娘說自己就是大夫，沒讓太醫看。」

「知道了。」

小齊還想再說什麼，但他張了張口終究是說不出口，只好默默退下。主子的事，哪是他一個下屬可以說三道四的？

而林青薇說到做到，既然水采卿毀容跟沒有關係，那便再也沒來過玉凌殿，別說給水采卿治臉，連水采卿的哮之癥也不會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