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朗條件有限，吃不到什麼山珍海味，桌上的菜肴都是尋常常見的，但充滿了地方的風味。林青薇又是大病初癒，便不客氣了，多吃了一碗飯，喝了兩碗湯。

林青薇喝著魚湯，瞇著眼睛道：「這魚湯很鮮。」

陳延之便笑道：「這魚是上午末將去冰窟河裡剛起來的，這湯是明燒的。不這湯，桌上的菜都是做的。過年了，家裡沒個廚子，都是代勞。」

林青薇抬眼看了顧明一眼，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顧姑娘只會喊打喊殺呢，沒想到也還會拿碗拿勺，總算有了一兩分人的樣子。」

顧明生道：「姑娘過獎。只是人的樣子要來有何用，弱弱，只會要人保護給人添麻煩罷了。姑娘當得來人，我卻當不來。」

陳延之頓時有些尷尬，好像顧明說話還真是夾槍帶棒的不客氣呢，這個時候他需要主打圓場嗎？可好像他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再看看蕭晏，那端地一個淡定。置若罔聞一般，繼續吃他的飯。

林青薇喝飽了一碗湯，放下了空碗，笑瞇瞇地打量著顧明道：「顧姑娘此言差矣。你本就是人，有有腰的，卻偏要去當個男人逞強。而我只是比較有自知之明而已，知道自己是個人，因而不去做那些逞能的事。」說著就輕笑了兩聲，「你說人只會給人添麻煩，呵呵，我總不會麻煩陳將軍還要幫我下跪替我賠罪吧，我更沒有麻煩攝政王替我賠罪給人下跪什麼的。」

「你！」顧明沒想到自己反被林青薇給嗆了，一時氣得慌，卻又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

林青薇笑得六畜無害，又道：「不過顧姑娘會點廚藝，這桌子菜還算不錯，也不是一無是麼。往後應當多多幫陳將軍做做飯，誰讓他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呢。」

此話一出，陳延之和顧明兩人都愣了。陳延之更是滿臉發紅，相當的不好意思，瞥了顧明兩眼，咳了兩聲尷尬道：「姑娘就不要取笑末將了。末將答應過明爹要好好照顧，這是末將的職責所在。」

果然人之間說話，是不應該由男人多一的。誰進來，誰當炮灰。這陳延之還只是打算出口勸上一句還沒說出口呢，就已經被殃及池魚了。

在林青薇看來，這陳延之委實是虎頭虎腦的，簡直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稍微聰明一點兒的，就曉得坐在一旁閉口不言。他倒好，一個勁地急著出來澄清。

被林青薇如此取笑，也別指顧明有個好脾氣，在桌上就沒忍住瞪上林青薇一眼。林青薇卻覺得分外用。把碗朝顧明過去，道：「麻煩顧姑娘，再幫我盛碗魚湯可好？」

顧明抿著，接了碗來給裝了魚湯，又一點都不溫地放在了的面前。林青薇笑道：「多謝顧姑娘。」

顧明道：「姑娘不必客氣，儘管多喝一點便是。不然空出來說空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裡招呼不周呢。」

「哪裡，」林青薇道，「這點你就不必多慮了，你們招呼得周，招呼不周，長在我上，想說什麼還是得說的。」

顧明徹底不說話了，整個過程悶頭吃飯，吃飽了飯就起出去了。

陳延之見出去了，隨意地抹抹，起道：「王爺，姑娘，明不懂規矩，還請王爺和姑娘不要與一般見識。末將吃飽了，就先……」

林青薇悠悠笑道：「我要與一般見識的時候只怕還吃不消。陳將軍恁的著急，就去追吧。」

陳延之鬧了個紅臉，對著林青薇揖了一揖，就也轉出去了。

膳廳里頓時只餘下林青薇和蕭晏兩個。林青薇便支著側臉，看著蕭晏慢條斯理地吃飯。

到了下午時，陳延之和蕭晏出去了，去忙邊境布防的事，再加上今個是除夕明個就是過大年，要先去問三軍一番。

這府邸的廚房裡，就有得忙活。府里又沒有廚子，都是顧明一個人在持，準備著晚上的年夜飯。雖然人，但總歸也不能太馬虎。

林青薇看見廚房那邊，屋頂升起裊裊青煙，屋檐上的殘雪點點，有兩隻小雀兒正在屋脊上蹦蹦跳跳，時不時用腦袋點啄一下。約那從廚房裡升起來的青煙能稍微讓它們到暖和一點。它們在屋樑上尋不到吃的，便飛到了禿禿的樹枝上，搖搖晃晃。

此此景，頗有一些——尋常人家瓦上霜，炊事如煙飛鳥還——悠遠寧靜的意味。

林青薇左右無事，轉著轉著也就轉去了廚房。廚房裡蒸汽瀰漫、灶膛里的火燃燒得正旺，見顧明忙前忙后，便道：「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顧明語氣不善道：「不用，怎敢勞煩姑娘大駕，進這等油污之地。」

林青薇笑了笑，道：「要逞強，也不是你這麼個逞法。若是到了晚上，攝政王和陳將軍從軍中回來了，你還沒能做好年夜飯，不是尷尬？」

顧明面的手慢了下來，抬頭看向林青薇，半晌道：「一會兒髒了姑娘的可別怨我。」說著就看向一邊菜簍里的新鮮蔬菜，又道，「既然姑娘很閑的話，就先擇菜吧。」

林青薇便也不耽擱，移到了菜簍邊，撿了矮板凳坐下來，斂開始擇菜。顧明看手法稔，本用不著自己出言提醒，更加用不著教怎麼擇。沒想到堂堂相府嫡千金，進宮以後又是聖眷正濃的昭儀娘娘，本應是十指不沾春水的，結果卻做得來這些事。

林青薇不抬頭也能覺到顧明疑的眼神，便悠悠道：「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我還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貴和沒用。」

顧明不由想起，第一次在宮裡行刺的時候便遇見了林青薇，當時林青薇一個弱子，卻有那般勇氣與對抗，眼神里的冷靜與堅毅，甚在別的子上出現過，寧願自己傷，也要拚死救下皇上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