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寧只覺得全冰涼,盛夏的夜風吹過來,愣生生讓覺到深秋的涼意來。
聽荷在旁邊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自家姑娘開口,到底還是鼓起勇氣勸,「姑娘,咱們先回去吧!老爺一向最疼你,過兩日等老爺忙完了,好好兒地道個歉,這事兒大約也就過去了。」
「最疼我?」喬玉寧轉,目落在聽荷的臉上,隨即冷笑一聲,「從前或許是,現在……你沒聽到他開口閉口都是言姐兒嗎?那才是最心的人給他生的孩子呢!
從前那是不在跟前,他也就只有我這麼一點骨,可是現在你瞧瞧,喬玉言一回來,哪裏還有我什麼位置?更別提如今那肚子裏還有一個,他們才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我就是個外人!」
後面一句話聲音極低,幾乎微不可聞。
喬玉言仍舊如往常一樣,在喬謂升回來之後,便起離開,這一次卻被喬謂升給住了。
疑轉頭,卻發現父親臉上的神有些意味不明。
「爹,怎麼了?」
「爹知道你如今很忙,家裏的事都落在你上,還有你祖母那兒,也是你在照應,不過,」他頓了頓,「若是你有時間的話,跟寧姐兒說說話吧!這丫頭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行事越來越沒有個分寸了,你比穩重,便開解開解吧!」
喬玉言心下冷笑,開解?
掏心掏肺,然後被害死,棺材都沒有一口的那種嗎?
想起前世的事,喬玉言覺得每次看到那張臉沒有衝上去咬一口,都是因為此時生活幸福心裏的緣故。
「爹爹不用太擔心了,寧姐兒一向乖巧,最近許是有什麼鑽了牛角尖兒吧!」
這話便讓喬謂升想起方才路上小兒說的話來,眉頭的「川」字便又出來了。
「明日個大夫去棲雲閣瞧瞧吧!」
喬玉言一愣,裴姨娘病了?
但是轉念一想,便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爹爹快進去吧!娘還在等著你呢!」
等從芙蓉館出來,喬玉言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父親去棲雲閣?說裴姨娘因此而生病了?」
品蘭點頭道:「也不知道二姑娘是怎麼想的,一個沒有出閣的小姑娘,竟然跟老爺說出這樣的話來,未免失了兒家的矜持,而且……」
頓了頓,才接著道:「這些年二姑娘一直以來表現得與太太十分親近,甚至長長在裴姨娘跟前做出維護太太的樣子來,曾經還有些不知死活的底下人暗中議論說二姑娘只顧著攀附嫡母,不顧生母來著。」
喬玉言便一下子聽出了的言外之意。
從前喬玉寧那般作態,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自然也包括喬謂升,可如今卻因為喬謂升看重徐氏而對父親不滿,不就說明從前那都是裝出來的?
「自己要作死,那就怪不得旁人了。」喬玉言由著七夕給自己梳通了頭髮,打了個哈欠往凈室里去,忽然又問起,「夢坡齋那邊還是沒有信遞進來嗎?」
七夕看了一眼在外間忙碌的品蘭,輕輕搖頭,「溫-公子似乎離開有好一陣兒了,掌柜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喬玉言便擺了擺手,只是最近有些累了,不知為何,就想往他的書房裏待一會兒。
可是仔細想想,如今他們又不似從前那般,在一個屋檐下,不過是多走幾步路的距離。
拋下這個念頭,喬玉言沒一會兒竟沉沉地睡了過去,還是七夕收拾好了服轉才發現,趕忙將醒往床上去了。
外頭的流言在當今嚴令下才漸漸地有了遏止的趨勢,從王嬤嬤那邊傳來的消息,這流言說來說去還是說聖上失德的那一套。
只不過如今越發了,什麼聽信巫師道士,什麼專寵嫻妃,什麼怠政懶政。
甚至還說起先太子,只不過先太子這個事兒實在是太過於敏,就是王嬤嬤的兒子終日裏坐在茶樓,也只聽過那麼一次而已。
喬玉言這倒是想起前世的一些事來,忽然間覺得似乎有些不對,下意識地想問問關於如今幾位皇子的事。
可一扭頭才發現,自己邊都是些宅的僕婦,如何能知道外頭的事,便又將到了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打算下回見到溫停淵,再來問問他。
流言的勢頭被制,許多事理起來就容易了許多,比方說抓典型,各司配合抓捕,尤其兵馬司,近日在街上隨可見。
沒兩日便有好幾個說書先生了獄,最讓人驚訝的還是抓到了兩名書房的太監,這兩名太監平日裏默默無聞,可卻做了不書堂出來的小太監的本管太監。
這兩個太監在中宮實際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和人脈,這一查就牽扯出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宮中。
這些人在宮裏頭本就是如螻蟻般存在,皇帝一句話便能立時取了他們的命。
只是喬謂升卻瞧著那兩個太監有些眼,似乎……曾是東宮裏出來的,心裏一直暗自嘀咕。
等接到上封禮部尚書的嚴厲的示警目時,才猛然驚起一冷汗,登時收斂心神不敢多想。
理了這一批宮裏的太監,皇帝似乎興趣不錯,當下便指了喬謂升道:「喬卿這次遞上的青詞寫得好,朕預備在三會齋日,便以此篇禱神。」
喬謂升連忙出列俯首禮拜。
聖上便又道:「本想賞你些什麼,不過你這侍郎的位置也沒坐多久,便罷了,上回那將朕自奉先殿拉出來的似乎是你弟弟?」
喬謂升連忙回稟,「臣弟心繫陛下,一時失宜,臣代舍弟向聖上表罪。」
「誒,你這年輕輕輕如何這般迂腐?」當今一甩龍袍,自禮部衙署主位起駕,「羽林前衛似乎有個指揮僉事的職位空出,你家本就是自勛功出,想來你弟弟也不至於墮了祖宗威名,修什麼房子,讓他去羽林前衛吧!」
喬謂升愕然,還是一旁的同僚提醒,才頓首謝恩。
等消息傳到忠勇伯府時,府里上上下下登時歡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