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夫人吃齋念佛許久了，一向是個心慈的主，鮮責打下人。

上一次發怒，大約還是四年前，莊婧溪院子裏的丫鬟不長眼，拿主子的裳首飾，還以下犯上給主子臉瞧。

當時莊老夫人發了好大的火，將那丫鬟打得半死發賣出去。

後來莊婧溪去了酈，府中再沒發生過惡奴欺主的事。

眾人也就漸漸忘記了從前的舊事。

如今驟然發怒，臉寒沉沉的，就連趙惠蘭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也不敢輕易多話。

莊玉瑤又是委屈又是氣悶。

祖母萬年不發火，這一發作就將槍口對準了邊的大丫鬟，這不是在打的臉嗎？

莊玉瑤急得去拉莊老夫人的袖子，“祖母，迎春隻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的。念在是初犯，祖母就饒了這一次罷！”

莊老夫人不為所。

不看莊玉瑤。

而是將目落在了本發落銀杏的趙惠蘭上，“主仆一，六丫頭邊的丫鬟如此不知規矩，外頭的人若是瞧見了，隻以為六丫頭也是這樣莽撞刁鑽的。”

趙惠蘭了手裏的帕子，“母親的是。”

敲打完趙惠蘭，莊老夫人這才轉眼去看莊玉瑤，“六丫頭，這些年你太慣著你屋裏的這些丫頭了，越發縱得們沒規矩。”

“此事原就是你不對，這是你長姐的屋子，莫要你，就是我同你母親想要拿走什麽，那也得經過你長姐同意了才能拿。”

“不問自取，這規矩是誰教你的？”

不問自取便是。

莊老夫人這話，可謂是非常嚴厲了。

莊玉瑤何曾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奚落教訓過？

一時間又是委屈，又是覺得沒臉。

一扁，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趙惠蘭心疼得不得了。

連忙將莊玉瑤拉到自己邊細細安。

趙惠蘭一麵拿著帕子給莊玉瑤淚，一麵用不讚同的目看著莊素素。

心裏憋著一口氣，語氣就冷了些，“素素，你院子裏的丫鬟也不懂事，你是做姐姐的，理應讓著妹妹。”

“瑤瑤想要什麽，你丫鬟隻管給就是，回頭自然會知會你，偏偏鬧這樣，實在是太不像話。”

莊素素沒話，隻是角溢出了一冷笑。

又是這句做姐姐的要讓著妹妹。

這句話從到大不知聽了多遍。

莊玉瑤也是因此，才會有恃無恐。

見莊素素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不話，趙惠蘭心裏更氣了。

可此事本就是莊玉瑤的丫鬟有錯在先，也不好過分偏聽偏信。

思及此，趙惠蘭便扭頭去看莊老夫人，“母親，此事兩個丫鬟都有錯，然而打人不打臉，各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算了。”

這麽，又暗暗給迎春使了個眼。

迎春連忙爬到莊老夫人腳邊磕頭認錯，“求老夫人饒了奴婢這一次吧，打奴婢多板子都使得，隻是千萬別打奴婢的臉。”

磕頭磕的額頭青紫，瞧著真是好不可憐。

然而莊老夫人是什麽人？

這樣的把戲，又怎會瞞得過？

莊老夫人麵如冰，整個人似一座大山巋然不，“為丫鬟，不敬主子以下犯上，言語尖酸刻薄。”

“在別個府上，將你打死都是輕的。”

“本來，念在你是初犯，我是可以饒了你。可如今六姑娘大了，你作為的丫鬟，代表的就是的麵，你如此輕狂，外人見了，隻以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迎春還要求饒，莊老夫人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房媽媽立刻人堵了迎春的，生生將人拖出去。

迎春的慘聲，噎噎咽咽斷斷續續地傳進在場眾人的耳中。

聽得趙惠蘭越發的手裏的帕子。

聽得莊玉瑤眼中的淚水不停往下掉。

聽得莊素素那雙原本就淡漠的眼睛，此刻更添了幾分冰冷。

趙惠蘭心中憋著一口氣，未曾被人這般製過。

如今莊老夫人驟然擺起了做婆婆的款，孝道二字在頭上，不能頂撞長輩，心中卻咽不下這口氣。

趙惠蘭的沉冰冷的目，驟然落在銀杏上，“迎春有錯，這銀杏也萬萬不能輕饒了。”

“來人，將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銀杏麵無表不為所，仿佛即將被打的人不是自己。

莊素素臉一沉。

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些個想要手的丫鬟婆子，聲音平緩，卻連半溫度也無，“慢著——”

那些人被這個眼神震懾得手一抖，登時有些噤若寒蟬。

趙惠蘭驚異於自己這個兒何時有了這樣的氣勢。

待反應過來後卻是更怒不可遏。

好一個端莊守禮的乖兒！

如今竟然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截斷的話頭！

趙惠蘭麵一冷，才要什麽，就瞧見莊素素端端正正地跪在莊老夫人麵前。

莊素素眉目疏冷，人雖跪著，背脊卻得筆直，“祖母得不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治下無方管不好院子裏的奴才，才惹出了這麽一樁禍事。”

“銀杏的那二十板子，就讓孫替了吧。”

銀杏聽不出莊素素話裏的玄機，急得差點落淚，“姑娘——”

話未完，莊素素便截斷了的話頭，“你無需多言，此事是由你和迎春引起，你是我的丫鬟，我管教不嚴，自該領罰。”

這話差點將趙惠蘭氣了個仰倒。

手指發抖，瞪著莊素素，愣是被氣得不出一句話。

深吸了一口氣，手一揚，冷道：“你屋裏的奴才不知規矩，你確實該罰！”

臉沉，抬手就要往莊素素臉上打去。

然而還未挨到莊素素的臉，倏地就覺背後起了一道涼風。

下一刻，趙惠蘭就跟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莊玉瑤驚得連眼淚都止住了，連忙將人扶起，擔憂地問：“娘，你沒事吧？”

彼時莊玉瑤正側低著頭對趙惠蘭噓寒問暖，因此什麽也沒瞧見。

趙惠蘭卻分明看見，好似有一道白影，從麵前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