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婧溪分明是笑著的。

可莊子逸分明從的眼睛裏看到了心死的麻木。

他想些什麽。

可是他嚅，卻發現什麽話也不出。

他該些什麽？

替趙惠蘭分辨嗎？

嗬，趙惠蘭為了權力，去算計一個姑娘，完全不顧對方的死活。

甚至還想將一切的罪責推到阿婧頭上，讓阿婧代過。

權力二字迷人眼，人心不足蛇吞象。

趙惠蘭做出這種事，他又有什麽好為分辨的呢？

有那麽一瞬間，莊子逸甚至希趙惠蘭沒生過他。

也許這樣，他就不會有一個這樣刻薄惡毒的生母。

最可笑的莫過於，他的好母親費盡心思挑選的好婿，不過是個朝秦暮楚見異思遷的下作人！

莊婧溪垂下眼，低低地歎了口氣。

羽睫掩飾了眸中的緒。

因此也無人知道是歎息多一些，還是嘲諷的緒多一些。

抬眸去看莊子逸，好看的眉眼卻皺著，“我知道，你也不是從生下來開始就對我厭惡有加。”

“是有人告訴你要這麽做，你是有樣學樣，你不過是聽了你母親的話。”

並不是打算替原主原諒莊子逸。

是想在莊子逸的心中再添上一把火。

側過頭，影照過來，莊子逸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側臉。

道：“你和莊明禮莊雲衍他們不一樣，你坦率直接，他們卻是利益至上。”

“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然而你們是至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為了將莊玉瑤送上皇後之位，趙惠蘭今日可以想法子毀了陸綰綰的臉，他日又會如何？”

莊婧溪揚起，眸中的諷刺清晰分明。

扭過頭去看莊子逸，一針見地問：“可是你看，沈從安值得嗎？”

“倘若他隻喜歡莊玉瑤，對忠心不二。我倒也佩服他，然而你們捫心自問，他是這樣的人嗎？”

沈從安自然不是。

若他是，他也就不會和莊玉瑤是一對了。

正如莊玉瑤不是真正的單純善良真爛漫一樣，沈從安也不是真正的深義重。

莊子逸被問得啞口無言。

莊婧溪的問題卻還在繼續，“他接近陸綰綰，是為了背後的陸家，那他接近莊玉瑤，又是為了什麽？”

自然是為了趙家的錢財。

也為了將他那幾個年輕有為的哥哥收麾下。

莊子逸不是傻子，莊婧溪稍加比喻，他就能看事的本質。

莊婧溪彎起，輕笑道：“這邵京城的貴不止陸綰綰一個。”

“沈從安今日能為了兵權接近陸綰綰，明日也能為了別的去接近旁的子。”

沈從安還未娶妻。

隻要不逾越了禮數，他和旁的子走得近一些，也無人會他什麽。

不得不，在算計子這一方麵，沈從安還真是個中翹楚。

莊子逸的臉越來越難看，他了拳頭，咬牙道：“他這個渾蛋！”

莊婧溪眸一，魚兒上鉤了。

角緩緩綻放出一個笑，笑容端的是明無邊，卻也諷刺無比。

帶著一種近乎刻薄的嘲諷問：“若是有人上鉤，而對方的份又比莊玉瑤高，莊府又能如何？”

“難道要把莊玉瑤塞過去給沈從安做妾嗎？”

莊府投注了這麽多。

可不是為了送自家如珠如寶，捧在掌心寵著長大的寶貝嫡去做妾的。

皇家的妾，地位再尊貴也是妾。

而做妾是個什麽下場，看莊府後院的人就知道了。

若主母是個好話的，還能安生活著。

若上了趙惠蘭這樣的主母，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一點，莊婧溪想得到。

莊子逸自然也想得到。

想到古往今來那些妾室的下場，莊子逸不由得渾發冷。

莊玉瑤就算再表裏不一，再怎麽讓他失，那也是他莊子逸的妹妹。

他護了那麽多年，寵了那麽多年。

不可能一夕之間，就全然不顧的死活。

他再如何，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妹妹去送死啊！

莊婧溪一瞬不瞬地盯著莊子逸。

將他的失魂落魄看在眼裏。

也將他額頭上的冷汗盡收眼底。

步步，又咄咄人地問：“以莊玉瑤的心，你真的覺得，能在後宅中廝殺出一片嗎？”

自然不能。

莊玉瑤是有些聰明。

能不聲地挑起莊府眾人對原主的排斥。

足以證明這人不是個蠢的。

可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那是因為，莊家四兄弟都對莊玉瑤寵無比，他們都護著。

也正好他們眼裏都沒有原主這個妹妹。

若換原主，挑撥的話就算了一千遍一萬遍，也影響不到莊玉瑤分毫。

可沈從安不是莊玉瑤的哥哥。

他這樣的人最看重的也是他自的利益。

“後宅裏的硝煙彌漫是看不見的，高門大戶中，想要死一個人的方法不計其數，更何況皇家。”

莊婧溪語速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講給莊子逸聽。

夏日裏的，明明這樣的熱。

莊子逸卻覺得渾發涼。

莊婧溪看著他，又問：“你能保證，莊玉瑤有本事掉沈從安的那些人，最後平步青雲嗎？”

“你能保證，可以安然無恙的在那人的廝殺中活下來嗎？”

“萬一在那些人的手裏送了命，你該如何？你舍得這個妹妹嗎？”

的每一個字。

都踩在莊子逸的命脈上。

莊子逸不敢往深想。

他甚至不敢閉上眼睛。

他怕閉上眼，就會看到莊玉瑤慘死的畫麵，就跟莊府後院那些無緣無故就死了的姨娘一樣。

莊婧溪最後看了他一眼。

隔著日頭的，輕聲道：“你好好想想沈從安到底是不是良人，好好想想他會護著莊玉瑤到什麽程度。”

“不過，事也不可能像我的這麽壞，沒準莊玉瑤是可以做周王妃的。”

然而做了周王妃又怎麽樣？

能保證沈從安的後院，不會再有別的人嗎？

倘若不能，就又繞回到了子如何在硝煙彌漫的後宅中活下來的話題。

莊子逸渾發涼，直愣愣地看著莊婧溪。

他覺自己其實也沒有認識過這個四妹妹。

他能不知道莊婧溪這話，其實也有挑撥離間的分在嗎？

可一字一句正中要害，令他心甘願地咬了的鉤子。

莊子逸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莊婧溪一眼，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隻是結果如何，他心知肚明。

莊子逸的影逐漸遠去，莊婧溪收回目，眸平靜得仿佛就沒發生過此事。

耳邊，響起了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

江寒鈺好整以暇，要笑不笑地看著，揚眉道：“好厲害的一張，論起離間挑撥，誰也及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