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深的不信任令衛芫荽到極為諷刺。
有緣的宴修拼了命地在算計他,甚至還派人謀殺他。
無緣的,與他僅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卻次次都在竭力保護他。
然而他的第一選擇,依然還是宴修。
這令衛芫荽清楚地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當危險來臨,宴深是不會與之共同面對的。
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僅限於他需要的時候。
至於不需要的時候,那當然什麼也不是。
此事顯然是太將自己當回事,沒有事先看清自己在這段契約關係里的地位。
好在,眼下看清楚,也不算太遲。
站在書房窗欞邊的宴深,看著衛芫荽的背影消失於芫荽閣,心的緒有些複雜。
衛芫荽的話的確沒有錯,若真的想宴修死,又何必告訴他?
這的確……是在給他自己機會。
只是這機會,並非待宴修死,隨即一番爭奪上位。而是安排人手保護宴修,以救其命,優於其他人選。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衛芫荽的君子之腹了。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宴修抬手,朝著屋頂吹了一聲口哨,靳子實立馬從屋檐上一躍而下,「七王爺,何事?」
「將本王書房最上方的金瓜貢茶,給七王妃送一小團去。」宴修的聲音猶如在說送水一般平靜。
靳子實吞了吞口水,「七王爺確定是送金瓜貢茶嗎?」
金瓜貢茶,陳年普洱茶中的絕品,有「普洱茶太上皇」之稱。
此茶由未婚子采來茶芽,放竹簍當中,經年陳放,茶芽呈金黃,隨後製如瓜般大小,專供皇帝用。
十個王爺中,也僅宴深有這麼一小團,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宴深頷首,沉聲道:「這才一刻鐘不到,你耳朵聾了是嗎?」
「屬下這就去。」靳子實轉沖向書房的背影,有些小小的委屈。
他分明是擔心自家王爺一時之間口誤,這才讓他將金瓜貢茶給王妃送去。
畢竟這茶一旦送出去,可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這些年,到七王府做客的達顯貴可不,覬覦這金瓜貢茶想要品上一品的人更不,但宴深一次都沒有松過口,一直將其珍藏著。
眼下,竟然讓他全部給七王妃送去。
自家王妃當然配得上這金瓜貢茶,只是王爺這突如其來的作,有些閃瞎他的眼睛而已,因此這一時間才沒有接。
靳子實如捧珍寶一樣的,將金瓜貢茶捧到芫荽閣時,衛芫荽甚是悠閑的坐在院子裏,吹著涼風。
「七王妃,這是王爺讓屬下給你送來的金瓜貢茶。」靳子實俯,將其遞了過去。
不料,衛芫荽連這金瓜貢茶看都沒有看上一眼,「這般珍貴的茶,給王爺送回去吧。我怕喝了遭人嫉妒,死於非命。」
「王妃放心,這茶是皇上賜的,旁人沒有下毒的機會。」靳子實一本正經地回應道,「王妃若是當真不想喝,拿去賣了換別的喜歡的東西,也不是不可。王爺既然說了送給王妃,那它的歸屬,自然就由王妃說了算。」
(宴深:靳子實,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
這古往今來,皇上賜的帶毒的東西,可就多了去了。
不過靳子實的最後一句話,倒是點醒了衛芫荽。
萬一日後上好這口的人,送出去豈不是正好換來一個大人?
如此完的事,衛芫荽為何要錯過?
一番思考後,衛芫荽點了點頭,「既然王爺都讓你送過來了,又豈有給他退回去的道理。放這兒吧,記得幫我謝過王爺。」
「王妃說得對,那屬下這就回去復命。」接過衛芫荽遞來的糕點,靳子實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若是被宴深看到這樣一幕,一定會認為是幻覺。
畢竟高端的殺手怎麼可以對人笑?還笑得這般燦爛……
此時的宴修,已經一日未進食不說,還開始了間歇嘔吐。
慎和通走進來時,高喜正用手絹輕輕給宴修拭著角的嘔吐殘漬。
見狀立馬衝到龍榻邊,一臉擔憂之,「皇上這是怎麼了?」
「慎太醫來了!」聽到慎和通聲音的高喜,隨即退到一旁,將離宴修最近的位置,給慎和通讓了出來,「慎太醫快給皇上瞧瞧!皇上可是等了你一天了。」
慎和通的手,立馬搭上宴修的脈搏,「皇上除了嘔吐可還有其他不舒服之?」
「心悸,不上氣,全拎不上勁兒。除此之外,暫且沒有別的。」高喜看了一眼宴修,開口回答道。
在高喜說完后,宴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皇上這是近日來過於焦慮,傷及心肺,才會出現這些癥狀。臣給皇上開兩副葯,喝上幾日便會無礙。請皇上放心。」將手收回來的慎和通,從醫藥箱裏取出筆墨,開始開藥方。
「還是慎太醫厲害,今日你不在,太醫院差了你弟子蘇木來,結果什麼問題也沒有把出來。這年輕人啊,路還長著呢。」站在一旁候著的高喜,漫不經心地嘆道。
回太醫院取醫藥箱時,慎和通並未見蘇木,因此慎和通並不清楚他給宴修說了什麼,更不知宴修的慢毒藥一事,是否已被他發現。
眼下聽高喜這般說后,拎到嗓子眼的心,立馬放了下來,「待我回太醫院,一定好生說教一番,日後必定嚴加管教,爭取讓其醫早日更上一層樓。」
至於慎和通為何在蘇木已經把脈后,還敢瞞下毒一事,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對自己所下之毒,有著百分之百的信心。
最重要的是,整個太醫院都是慎和通說了算。
只要他不承認宴修的脈象是中毒,即使有人把出來了,也會被其他人說是誤診。
如此一來,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高喜點頭,「有勞慎太醫了。」
開好方子的慎和通,將其中一張放到高喜手中,「這是方子備份,高公公收好。」
「奴才這就差人收進冊子當中。」高喜恭敬地說道,「皇上的葯,麻煩慎太醫催著太醫院一些,儘快送過來。奴才擔心,皇上若是再不服藥,這夜裏怕是連覺都睡不。」
慎和通點頭,表示已知曉這事,隨即將目轉向龍榻上的宴修,「皇上,那臣就先告退了。」
宴修抬手一揮,「高喜,送送慎太醫。」
「是。」高喜點頭,「慎太醫,請。」
一件蓄謀已久的事,開始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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