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聽到這話，不由回頭看他。

他面如冠玉，英俊至極。

站在清冷的月下，君子如風，清朗端方。

既然他有意避嫌，當然也不會繼續強求他進門，索將已經用完的小包袱隨手一扔：「既然這樣，多謝陸指揮使今晚的幫忙。」

嫣然一笑，明顯心很好：「咱們兩清啦！」

大仇得報，心中的鬱氣盡數發散，這會兒正神清氣爽。

笑容毫無霾，昏暗的佛堂彷彿都被照亮。

陸琢單手準確地抓住包袱，著那一小塊布料上殘餘的溫。

有些繃，過了片刻才道：「臣不過是舉手之勞……恭親王妃的救命之恩，臣尚且銘記在心。」

他這話一說，青梧忍不住驚訝地挑了挑眉。

上下打量他兩眼，抑制不住地反問道：「陸指揮使……你們這些君子，都是這麼好欺負的嗎？」

陸琢不解，抬眸看一眼。

平靜的琥珀眼眸里，問號幾乎化為實質。

青梧的角了。

作為施恩的人，都主說要兩清了，他不僅沒有趁機乾脆當做還清了這份恩，反倒說他今晚做的只是舉手之勞？

先不提短時間，將一切準備周全，又把安全送皇后的寢宮，到底有多麼艱難。

只說為了讓安全離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直接讓人在甘泉宮的西殿放了把火……

那可是皇后所在的宮廷啊，他說燒就燒，還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彷彿他的心裡自然有一桿秤，天平的兩端自稱量。

而他坦從容，從不會趁機為自己謀利。

這個人啊……

青梧心中有些慨，突然明白了司君冥為什麼篤定做出那些事的人，不會是他。

這樣的君子，合該永遠清風朗月，舉世無雙。

怎麼能沾染那些污濁？

反倒是，在末世廝混久了，有些大驚小怪。

這個天地間，自然是有公義，也有人從始至終，哪怕愚蠢也在堅守著什麼。

「沒什麼。」

自嘲地笑了一聲，青梧搖搖頭，道：「總之今天多謝陸指揮使。更深重，陸指揮使請回吧。」

陸琢心頭的疑更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一刻，青梧看他的眼神彷彿和了許多。

的眸澄澈人，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清冷的意味，有很強的距離。

表面開朗好接，卻很有自己的尺度。

初初覺得離很近，仔細味卻又離得很遠。

而這一刻，他似乎又更走近了一步。

陸琢猛地攥了拳頭，竭力拉住信馬由韁的思緒。

作都著幾分僵，行禮道：「臣告辭。」

他匆匆轉離去，踏著一地銀灰，步伐優雅，卻彷彿帶著幾分匆忙。

「陸指揮使有急事嗎？」

小太監撓了撓臉頰，不由嘀咕了一聲：「怎麼這麼著急呢？」

這位陸指揮使，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個最典型的文人。

他這種沒什麼文化的小太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氣質，只覺得又溫又疏遠，高不可攀。

這樣一個人，本該像是傳說中的諸葛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倒他。

可是陸指揮使剛才，怎麼瞧著有些像落荒而逃？

「你還能看出來人家想什麼？」

聞言，青梧卻不由抿笑了起來。

忙了一夜，了個懶腰，懶洋洋道：「時候不早了，你一直沒有休息吧？」

這麼一問，倒小太監生出幾分寵若驚。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得多了，突然態度好點，小太監竟然覺得有些。

忙不迭地拍拍口，腰道：「奴才一直看著小郎君呢！恭親王妃放心，奴才好得很，哪怕一夜不睡也是不礙事的！」

青梧上下打量他兩眼。

確實，這小太監瞧著也就十七八歲，擱在末世還沒來的時候，高中還沒畢業。

正是最能熬，力最旺盛的時候。

「這樣就好。」

勾起角，笑了一聲。

清冽的眼眸里也含了點笑，不懷好意道：「既然不礙事，那今晚就不要睡了，在陛下派人來之前，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說吧！」

「什，什麼？」

小太監悚然一驚。

他一時不知道該苦，還是該害怕。

戰戰兢兢地抬眼看，諂地賠笑：「恭親王妃，姑！奴才膽子小得很，您可別嚇奴才。」

「我嚇你做什麼？」青梧撇：「你不信我說得話？」

的表，可不像是在撒謊。

正是因為不是在撒謊，才顯得更可怕了啊！

小太監快要哭出來了，驚恐道：「姑，您今夜到底去幹嘛了？奴才一個小太監，陛下找奴才做什麼？」

他這樣的人，也配讓陛下知曉？

一個看守佛堂的小太監，說句不好聽的，就跟他那個死去的兄弟一樣，就算是死了都沒人在乎。

恭親王妃這是惹了多大的事兒，能把皇帝都給驚了？

「我去做了什麼，你不用知道，也最好不要知道。」

見他這副害怕的樣子，青梧的心中生出點興味。

壞笑一聲，故意沉下臉，單手握拳，豎起的大拇指沿著脖子劃過。

冷冷地道：「你難道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小太監顯然當真了。

證據就是，他的瞳孔倏然張大，一副驚駭至極的表。

「奴，奴才不問了！奴才什麼都不知道！」

他雙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帶著哭腔喊：「恭親王妃，奴才承認先前得罪了您。可是您看在奴才聽話的份上，沒有功勞葉有苦勞，您就饒奴才一命吧！」

他就說，面聖這樣的好事兒，怎麼可能落到他的頭上？

進宮前爺爺叮囑的果然沒錯，這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只會掉冰雹。

一個不慎，就被砸得頭破流，腦袋都保不住。

他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宮閹割他沒死，這許多年宮廷生活他沒死，挨板子沒死，中毒也沒死。

誰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