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走出驛站,並沒有上月府的馬車,而是抬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小蓁愣了一下,出聲問道:
「縣主,您不坐車回府麼?」
月九齡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馬車旁候著的車夫,「留給首輔大人吧。」像是回答小蓁,又像是說給他聽的——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首輔大人」這四個字從月九齡口裡說出,帶了幾分諷刺意味。
「這裡離月府也就兩條街,我走回去就行。」
小蓁後知後覺地從清冷的語氣里發現了一點兒不對勁,但又不十分確定,畢竟還從未見過月九齡真生起氣來的樣子。
就在手足無措時,月九齡已經兀自往前,於是不得不追上去,猶豫著出口勸道:
「可是春夜更深重,您穿得太單薄了容易寒。要不您在這等會兒,我這就回去輛馬車來接您。」
月九齡住了撒就要跑的小蓁,「不用了。」
「方才在驛站有些憋得慌,我想走走氣。再說了,走在夜深人靜的皇城,不也別有一番會麼?」
微微仰頭著夜空時微弱燈下卻又分明的側臉,小蓁看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縣主真的生氣了。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人哪句話惹得縣主不快,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好話!
小蓁對此堅信不疑,也不打算再勸,「那我去馬車取個披風來,您稍等。」這次說完拔就跑了。
於是主僕二人便在驛站守衛訝異的目下走進了昏暗寂靜的街巷,漸行漸遠了。
今夜的雲層厚重,彷彿一塊不的黑布,將星月遮擋得嚴嚴實實,一抬頭就會有種撲面而來的窒息。
月九齡走在前頭,腳步平緩,落後半個位的小蓁亦步亦趨,不敢輕易出聲打破安靜,只能偶爾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瞧在街巷兩旁店鋪微弱的燈映照下那又平靜的臉龐——似乎陷了某種深思。
小蓁不知如何才能替縣主分憂,只能默默地陪伴走下去。
月九齡自知今晚有些失態了。
一直以為自己的適應能力還行,畢竟都已經一年了,比起最初的自難保,如今雖然仍舊到諸多限制,但好歹還做得了自己的主,沒人可以強迫做任何不願的事了,也沒人能阻止想做的事。
直到今晚,直到剛才聽到張祭酒顛倒黑白的言論,以及聽其他裝聾作啞的位高權重們,才驚覺原來「人生而平等」已經與的靈魂融為一地穿越到這個封建朝代。
可既沒有開創新時代的遠大志向,也知道僅憑一人之力本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觀念與規則。
一直以為自己作為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遇到事兒都能冷靜客觀地看待,甚至想要置事外就能及時。
但當聽到一個年輕學生被殺害后,師長與不是想著查明真相而是打算勾結起來欺上瞞下時,還是會忍不住憤怒。
可無權無勢,再氣憤又能如何?
月九齡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突然有點想顧墨玧了。
一陣寒風穿過窄巷迎面而來,有些刺骨,月九齡下意識地抬手攏了攏披風,想起穿越過來的時候也是一個刺骨的寒夜,當時一睜眼就是在冰渣的河裡掙扎,然後不小心抓到了......
對了,還有那個男人!
那個被迫救了也「輕薄」了的男人!
長什麼樣來著?
月九齡認真地回憶了一下,他好像有一雙深沉的眼睛,在夜里也黑得發亮,像是兩汪寒潭,比那條冰河還要骨......
至於其他五以及模樣,仔細地回想了許久,最終放棄——真的沒有任何印象了,那天晚上實在太混了!
這時,小蓁的聲音忽然在後響起,「縣主......」
月九齡聞聲抬眸,渙散的桃花眼逐漸有了焦點,下一刻卻猝不及防地陷了悉的深潭裡,瞬間神恍惚,「你......」怎麼可能!
「阿齡。」低沉的磁聲線在夜裡空巷裡響起,將喚回了神。
月九齡漸漸看清了站在離不遠馬車旁的高大男子的英俊面容,稍稍鬆了口氣——是啊,不可能是顧墨玧,他的墨眸分明溫似水。
「怎麼來了?」
顧墨玧將寬厚的手到跟前,眼裡熠熠生輝:
「我來接你回去。」
【作者有話說】
親戚來了,痛苦不堪中,所以有點短小(更的作者跪著求原諒)。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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