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岷被噎住了：雖說顧墨玧在臨安的行蹤暴，廟堂江湖都猜能到他此時在江南是為了吏貪墨軍餉一案。

但朝廷明文未下，改道揚州是顧墨玧臨時決定的——連給月九齡收拾行囊的時間都沒有，可謂是出其不意。

那麼郭騎這攔路的究竟是有人心策劃送的「見面禮」，還是瞎貓上死耗子，純粹是趕巧了？

月九齡與顧墨玧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前者：

一來是他們說走就走，連趙德瑞都是在他們出發前一刻才得知這個消息——若非時刻關注他們行蹤的人，不可能如此準確無誤地將「禮」送到他們跟前；

二來，顧墨玧剛查到軍火黑市這條線索，四年前本該為灰燼的兵就釘在郭騎的首上。

月九齡想，要說此舉非刻意為之，誰信呢？

顧墨玧俊臉一沉，心裡冷哼：還真是剛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就是不知道送枕頭的人是真還是假意，是有心推波助瀾還是當「攪屎」來了。

在場眾將領都是四年前東洋之戰的親歷者，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當贏得有多艱辛，若輜重被燒並非東洋人而是自己人為毀滅私運軍火證據所為，那五萬不畏生死犧牲在戰場上的將士算什麼？

一想到這些，眾人心裡就意難平——他們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以為自己捍衛的是國家與百姓，沒想到是在給那些貪污吏「還債」，還是用命去還的！

屋裡氣氛一下跌倒谷底，陷了死寂。

好一會兒，關霆均看著木板床上面目全非的首，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

「目前線索太，僅憑一枚箭頭就斷定當年東洋之戰有，難免有失偏頗。」

眾人聞聲都將目放在了這個總是皺著眉頭中年男人，雖然他的軍銜不是最大的，但年齡最為年長，子也最為沉穩，大家都將他當老大哥看待，就連平時脾氣火的曹岷都願耐心聽他一言。

這次也不例外，原本的一腔憤懣就快發的曹岷將他的話聽進去了，聲氣地說：

「沒錯！此事關乎當年戰死疆場的五萬弟兄，咱們不能冤枉好人，但也不能讓弟兄們死得不明不白，末將懇請大帥徹查當年兩江大營輜重被燒的真相！」

曹岷心想朝堂上的事他是弄不明白——兩年沒讓將士們領到一分軍餉是他對不起弟兄。

但戰場上的事他是絕不能坐視不理，讓弟兄們白白犧牲，如果東洋之戰真有，那他就是死，也要替那些死去的將士們鳴不平，將真正的「殺人兇手」送到黃泉路上去給他們贖罪！

月九齡垂眸，看著單膝跪在顧墨玧跟前的曹岷，想著「曹岷就是給他們的『禮』的人」的可能有多大。

顧墨玧沒有立即應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曹岷，其他見狀人連大氣都不敢——心想曹大將軍雖然曾是顧大帥副將，但膽子也太大了，畢竟查謀反大案也不是大帥一人說了算啊。

這時，關霆均再次開口，「老曹你也先別著急，指不定就與當年的事有關，為今之計還是先揪出殺死郭騎的兇手，到時候當面問清，不就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音落，曹岷也反應過來是自己魯莽了，忙向顧大帥請罪。

顧墨玧倒也沒有因此就降罪於他，抬手讓他起，眾人見狀剛剛為曹岷的耿直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紛紛送了口氣。

這邊，關霆均重新將話題轉移到上來：

「不知縣主能否從郭騎的首得知他是何時何地被殺的？」

月九齡對上他恭敬的神，頓了一下，想了想之後分析道：

「據表形的斑判定，死者應當是昨日酉時三刻左右被殺，后腰及肩背有多瘀傷，是打鬥時撞到桌子之類的所致。」

一邊說一邊用拇指按著，又示意眾人看，「且他渾傷口共有一百三十四，死因為失過多，若在街上等公開場地打鬥，這麼大靜與出量不可能不被人察覺，故推斷案發地應當是在比較蔽的室。」

諸位高大威猛的將領圍著，聽到月九齡講解之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像極了書齋里圍著先生問問題的小學，氣氛倒是和諧。

就是顧墨玧看得不由挑了挑眉：他的阿齡是不是有些太歡迎了？

曹岷脾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已經沉浸在月九齡給出的思路中，推測道：

「營中正時一換，酉時三刻他應該剛要出門，那他有可能是在家中遇害的。」

月九齡：「死者沒有家人？」

曹岷被問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抬了後頸，把問題拋給旁邊的人，「關兄，你說！」一開始就是關霆均認出死者的份的，說是他部下的一個百戶。

關霆均也沒推，立即將自己知道的況和盤托出：

「郭騎他是個孤兒，至今尚未娶妻生子，還是鰥居，又因睡覺時有怪癖，營中也沒將士願意同他一起住。」

月九齡疑，「怪癖？」

關霆均點點頭，立即回道：

「是，他睡覺時老是大喊大的，吵得人沒法兒跟他一起住，這不就落單了。」

月九齡聞言揚了揚眉，「沒想到關將軍對手下如此心細如髮，連一個小小百戶的惡習都了如指掌。」

關霆均顯然沒料到月九齡突然這麼問，神凝滯了片刻，隨後嘆了口氣：

「這兩年兄弟們都過得很苦，願意留在軍中的不多了，能留到今日都是我關某的親兄弟，同手足。」

月九齡似乎接了這個說法，笑著對他說：

「既是如此，那就有勞關將軍帶路，領我們去死者的住所看看了。」

於是眾人便一同移步營地。

郭騎就住在兩江大營給將士安排的住所，他們抵達郭騎房間時，發現門被反鎖了，緋刀一腳踹開了門。

濃重的腥氣便撲面而來，眾人捂著口鼻看過去，果然不出月九齡所料，屋裡一片狼藉，濺得到都是。

為了不破壞案發現場，月九齡要求與落影進去就行，其他人在外邊等著。

不一會兒，落影便發現了異樣，「侯爺，縣主，這兒有一封信。」

月九齡停下了查看桌腳斷裂的作，直起看過去。

顧墨玧便示意落影：

「念。」

落影拆開信，將容讀出來：

「引狼室之賣國者，不得好死。」

【作者有話說】

178和179修改了一下，178改得有點多（主要是案這一塊，多了點鋪墊），有強迫癥的娃可以回去看一下，實在不想翻的娃不看也沒關係，個人覺得應該不影響後面閱讀。

第一次寫邏輯要求比較高的文，有時候就會出現這種況，還請各位海涵～

十二點左右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