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案件其實比想象中要枯燥且繁瑣，走訪詢問百姓便不多說了，兩三天能問完算進展順利的，然後就要整合理清雜且無序的龐大信息，有時最後會發現，這些信息對案子毫無用，也就是說之前的功夫都白費了。

然而話雖如此，可當案子發生，卻還是免不了走這套流程——倒不是世人愚笨不懂創新改進，而是有些事就是沒有捷徑，需得一步一個腳印，馬虎不得。

縱使顧侯爺手下的辦事效率再高，也不可能一天就吃一個胖子，就算吃得下也得給腸胃消化的時間不是？

因而在案子沒有突破進展之前，月九齡也不用天天去衙門報道，畢竟的本職是仵作，本就不需要走門串戶地聽八卦，刑事審訊也不一定需要到場——覺得就憑顧侯爺的威嚴，不用說一個字，坐在那兒就沒有人敢不如實招供的。

不過這幾日都未曾出門的月九齡也沒有消停，雖然發現了異香的功效，卻還未查明其中分，每天依舊在院子對著幾十種不同的香料。

其中不乏各種花花，深刻形象地詮釋了何為「招蜂惹蝶」——沒被蟄刺蝟真是福大命大。

於是當君子箋大搖大擺走進小莊子的時候，不僅未見其人便聞其臭——太多香味混合在一起，香到了極點就變了臭，一踏進院子就被一群蜂圍攻。

君臺主抱頭鼠竄了一大圈，眼疾手快地躲在月九齡後才堪堪護住了盛世，心有餘悸地捂住口：

「我說九齡縣主這是打算改行養蜂了麼？」

君子箋確認些蜂蝶停在了月九齡周三尺之外不會靠近后，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猜的不錯，月九齡肯定用了什麼法子讓這些帶刺兒的小東西近不了。

月九齡面無表地將自己的袖子從君子箋手裡拽出來，冷冷道：

「不，比起蜂，我還是更喜歡。」

君子箋怔了一下，腦海里立即浮現了被萬千蜂追著的形以及爬滿蛆蟲的腐爛，一時之間竟不知該選擇哪種比較好，愣是把自己噁心出一皮疙瘩。

月九齡說完就抬腳往屋走，讓小蓁把這一院子的香料撤下——今日依舊沒找到與異香相同的味道。

這一走，蜂蝶不的安全圈也跟著移，君子箋不敢落單，隨其後，上也沒停，「我說縣主......」他話剛出口月九齡就頓住腳步，微微側過臉瞥了他一眼。

君子箋立即改口：「九公子！九公子來臨安這麼久就找了我一次，還是為了打聽消息，這讓我覺得自己沒盡到地主之誼，很沒面子啊。」

其實自從陳元浩被無罪釋放后，「縣主」的份就不再是了，只是一日不以子份現，就沒人會不識趣地當面揭穿。

進了屋，那些「嗡嗡」的蜂蝴蝶就齊刷刷地停在了門外，彷彿敞開的屋門有無形的阻力，阻礙它們繼續向前，想必這屋裡也放了讓它們畏懼或不喜的東西。

思及此，君子箋便瞇起那雙迷人的眸，看著月九齡背對著自己凈手的影，忍不住想究竟還有多不為人知的面目？為何每次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月九齡了，可每次卻都能發現新的一面，讓人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了解得更多。

全然不知自己激起江湖第一幫派掌門人探索的月九齡自顧自地用手帕了手，然後瞥了笑得意味深長的君臺主一眼，不以為然道：

「我就不信神通廣大的君臺主不知道最近臨安城發生的兩起命案。」

君子箋作為天下第一報組織聚鳶臺臺主，對天下事都是第一個知曉的，更何況臨安城的風吹草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月九齡最近在替府調查案子，忙得不可開，別說玩了，連找個機會問趙德瑞是否認識符沁的機會都沒有。

君子箋被拆穿了也不生氣，反而笑盈盈地沖月九齡拋了個眼：

「聽是聽說過，但誰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不如九公子替我分辨分辨？」

被一個長得比子還艷的男子總讓月九齡有種被掰彎的錯覺，於是忍住出的角，擺出一副「清心寡」的深，連語氣都沒有波瀾：

「君臺主這是上我這兒來打探消息了？」

君子箋沒想到「人計」依舊對月九齡沒用，很是挫，於是聳了聳肩：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承認！」

月九齡看他一副傷心絕的模樣，僵的深有所緩和，於是親自替君臺主倒了杯茶，放到他跟前：

「既然君臺主想盡地主之誼，那不如說說這幾天臨安城裡的風向輿論吧？」

君子箋看著那杯清茶，哭笑不得，「我這是自己送上門來任人宰割啊？」怎麼就了他出報了呢？

不過吃人，九公子都給他斟了茶，他也就不好斤斤計較，喝下沁人心脾的茶后，君子箋才慢悠悠地說：

「府雖沒有公布案子詳，不過接連死了兩個人，也足以引起注意了。如今一到夜，臨安城與寒冬臘月無異，沒人敢輕易出門，當然也有人認為那兩個姑娘罪有應得，死不足惜。」

他說這話的時候，角依舊上揚，眼裡卻不見一笑意，月九齡猜想大概是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那些煙花子的不由己，所以在方面他更偏向於清靈與紫蘿。

不過君臺主向來收放自如，憐憫也只是一瞬，眨眼間就恢復了平時弔兒郎當的模樣，漫不經心道：

「青樓的頭牌接連遇害，不人還戲稱兇手是為民除害，還給他起了個綽號，『採花大盜』呢。」

不人大概就是那些丈夫喜歡逛窯子的婦人吧？

月九齡扯出一冷笑，未等角自然回降，那抹冷笑忽然停滯在臉上，秀眉微蹙，亮晶晶的桃花眸驀地看向君子箋，問道：

「我記得，白柳巷好像有個頭牌在前段時間也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