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與顧墨玧一前一後抵達刑部天牢，沒遇到任何阻礙便直接進——想必是顧墨玧事先打過招呼了。

小蓁從見到傳說中殺伐果決的顧侯爺的衝擊中反應過來時已經跟著月九齡進了天牢。

一踏進去小蓁就被撲面而來的冷與腐熏得差點反胃，可是蒙著面紗的月九齡跟沒事人一樣自顧自地往前走，也不敢多話，只能著頭皮下不適地隨其後。

刑部的天牢分為兩個部分，大部分是牢房，關押犯人的地方，其他則是刑房，審問犯人的地方。

顧墨玧領著月九齡往刑房的方向走——為了方便查案以及不泄太多消息，他將虛空的暫時安置在刑房。

小蓁一路上看聞著黏糊的腥味以及不遠犯人神經質的喊聲，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

到了刑房看著滿牆滿地各種奇奇怪怪，或生鏽或站著紅褐跡的刑，差點沒暈過去。

相比之下，月九齡則淡定多了，始終抬頭，不徐不疾，也不東張西，彷彿這充斥著噁心與恐懼的地方不是天牢，而是雕龍畫棟的皇宮。

進了刑房，饒是小蓁之前跟著月九齡親眼見識過李盼的，此時看到被擺放在一張長方木桌上的虛空的首，也終於忍不住，跑到角落乾嘔了起來。

這不怪小蓁，之前李盼的是經過家人理，雖然臉青白僵，但好歹還算乾淨。

而眼前的虛空不僅穿著一臟污的囚服，死相也十分可怖，雙眼是睜著的，邊還有眼可見的嘔吐，刑封閉的房裡還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氣味。

顧墨玧接過殘遞過來的帕子，皺著眉頭捂住了口鼻，走到了一旁，殘則早就用布巾堵住鼻孔，也站得離遠遠的。

唯有月九齡，見怪不怪地上前，接著練地拿起旁邊放著的手套，面不改地對「上下其手」，看得殘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滿臉驚恐，像看怪一樣看著眼前的和他一樣大的。

月九齡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一邊頭也不抬地開口：

「據死者上的斑分佈和僵程度可以判斷，死亡時間超過了十二個時辰。」

虛空是前晚子時被獄卒發現死亡的，距離此時已經過去了一天半。

那雙平日里噙著淡淡笑容的桃花眸，此時在昏暗燈火上異常明亮，了幾分淡然，多了幾分真摯：

「......發紫，面部發綠，眼珠布滿，角殘留氣味刺鼻，可以初步判定他是中毒亡的。」

這也是顧墨玧在此之前便得到的結論，殘聞言疑不解：

「初步判斷？這不是明擺著就是中毒死的嗎？」

他年齡尚，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看了一眼面青紫的，覺得死因為中毒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啊！

月九齡對殘的質疑不予置否，「嗯，若想再嚴謹一些，最好解剖查看腸胃的況。」

殘雖說是質問，但語氣卻不咄咄人，倒像是不求甚解的學生，讓人沒法生氣。

月九齡之所以沒有立即下結論並不是不夠專業，只是職業病犯了——在沒有確切證據證明虛空就是中毒亡之前，不能妄下結論。

殘心裡嘀咕麻煩，但上卻沒有再說什麼——他已經不止一次被顧墨玧說心了。

於是只能心中腹誹：在這一方面，侯爺和未來侯夫人還真是天作之合。

月九齡自然不知道殘心所想，此時注意力全在上：

「從表面的現象來看，死者生前過一些輕傷，淤青大部分分佈在手臂以及膝蓋，因該是在宮中被擒時反抗與掙扎所造的，不過......」

說到這，猶如琉璃一般的眸子定在了右手上。

顧墨玧等人離得遠，看不清的況，但卻能看清月九齡忽然凝滯的神。

殘更是迫不及待地追問：「不過什麼？」

月九齡隔著手套抓起虛空的右手左右轉查看，近距離地觀察：

「他右手的食指上的傷口雖然磨損嚴重，但從傷口的深度和切面來看，並沒有生活反應。」

殘一頭霧水，下意識地口而出：

「什麼是生活反應？」

月九齡放下死者的手，沉思了一會兒，看向殘：

「假設你活著的時候被刀劃傷了手指，傷口會外翻，就算沒有及時理，也會很快止，癒合，這是人的一種機能，也就是有生活反應。反之，如果你死了，手指被劃傷，傷口並不會外翻，而且不會停止流也不會癒合，也就是沒有生活反應。」

殘角了：「......明白了。」問題是為什麼要用他來做這種假設！他是什麼時候得罪了未來侯夫人了？

顧墨玧卻聽出了月九齡話里的深意，微微蹙眉：

「所以你的意思是，虛空手上的傷口，是死後才被割破的？」

月九齡點頭，隨後又問：「他是用手留下信息的嗎？」

顧墨玧聞言眉頭皺得更深，沒有瞞：

「之前是這麼判定的。」

如果月九齡說的是真的，那這個結論就要推翻了。

刑房頓時沉寂，加上本省帶著各種各樣令人窒息的氣味，讓人有些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初步檢查完的月九齡抬頭看向顧墨玧，打破這份寂靜：

「我能看一下案發現場嗎？」

殘今日聽了不奇怪的詞語，已經形了一種本能——不懂就問：

「現場？」

月九齡十分耐心地解釋：

「就是關押死者的地方。」

顧墨玧深深看了月九齡在面紗外的雙眸，然後點頭，四人便出了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