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白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此時早已是更深重。

他滿寒氣，林平給他掌著燈：“讓膳房準備點吃食？”

沈遇白是真沒吃東西，這會兒腸轆轆的，他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沒朝著主院去：“嗯，送來書房吧。”

“王妃說，您回來，人去告訴我一聲。王爺您看——”林平明白，沈遇白是不想打擾了葉知秋。

但新婚夫妻，又那麼好！怎麼能算打擾！

沒看見王妃眼盼著王爺回來嗎！

沈遇白一愣：“說的？”

林平重重點頭：“王妃十分惦記您，要是明天知道您回來卻沒告訴，必定是要生氣的。”

沈遇白面上已經遲疑起來：“會生氣嗎？”

林平十分肯定：“肯定生氣。反正我家那口子，就會生氣。”

但沈遇白猶豫再三，還是覺得太晚了：“罷了，明日一早起來再說吧。”

尤其是葉知秋還懷著孕。

結果沒想到的是，他們在這頭說著，那頭葉知秋卻醒了——晚上憂心忡忡的，沒什麼胃口，吃得也不多，這會兒就了。.七

葉知秋忽然很想吃辣的糟鹵鵝掌，還想過橋湯米線。

這兩樣，都是夜市小攤子上歡迎的吃食。

尤其是過橋湯米線，端上來看似連熱氣都沒有，但實際上，厚厚的一層油底下，是滾燙的湯。

湯里什麼都沒有，想吃什麼自己往里加，等個片刻，就全都燙了。

本來葉知秋還想忍一忍，但越忍，就越覺得口水止不住的冒出來。

最后只能挫敗地掀開被子：“這個時辰，膳房還有人沒有？”

今日守夜的是小丫鬟春綠。

春綠也是陪嫁過來的，十分忠厚老實，也知道分寸，算頂了銀紅的位置。

了眼睛，篤定道：“有人的。聽花嬤嬤說，膳房什麼時辰都有人。王爺不定什麼時候回來，肯定是要吃東西的。所以府里就一直都有這個習慣，膳房隨時留人。”

“那你去看看。問問有什麼吃的。如果沒有……”葉知秋猶豫一下：“也不知道這個時辰，夜市還開著沒。”

京都晚上是有夜市的，葉知秋還去過幾次。

夏天晚上，幾乎是通宵達旦。

冬日就不知道了。

“王妃想吃什麼？”春綠問一句，起準備去膳房。

“想吃過橋米線，辣的糟鵝掌。”葉知秋說著，覺自己里口水都要止不住了。

琢磨了一下：現在差不多已經快三個月了，怕是開始出現孕期反應了？上輩子也是，懷孕了，總是會忽然想吃什麼。而且如果吃不到，心都會變差。

基于這個事，葉知秋猶豫一下，想著要不然自己掏錢在主院這邊弄個小廚房，晚上煮點什麼吃的也方便。

結果春綠很快就回來了。

春綠道：“膳房正忙著呢。說糟鵝掌沒有，這個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出來，但過橋米線能弄出來。問王妃要什麼菜。是送去書房，還是送來這邊？”

“書房？”葉知秋反應過來：“王爺回來了？”

隨后將想吃的菜點上，這才道：“你去問問王爺，要不要一同吃。若是他忙，就算了。”

春綠應一聲，又出去了。

不多時，再回來，便跟葉知秋道：“王爺過來了。說就在這邊吃。”

葉知秋穿好裳，也懶得梳頭，隨意用羊角簪綰了個低髻，便出來了。

因為剛才睡了一覺，現在葉知秋的臉頰上還紅潤潤的，只是穿著常服，加上頭發只是隨便綰上，所以看上去有幾分慵懶。

但看見沈遇白，還是很高興：“王爺終于回來了。”

是真怕這個事，最后將沈遇白牽扯進去。

沈遇白對上葉知秋滿含笑意的眼睛，頓時明白：是真擔心自己。

霎時，好似有一暖流，不知道哪里開始，但卻潺潺流過全，使得冰雪消融，更有什麼東西，好似春日里泥土底下的某些東西，蠢蠢地準備突破出來。

他角不自覺也染上幾分笑意，甚至上疲倦都掃去了幾分：“嗯，回來了。”

葉知秋坐下來，嘆一口氣：“這次的事，覺不是那麼簡單。你沒事吧？”

面對的直白關心，沈遇白笑容更深，嗓音也一下子更：“沒事，與我無關。只是幫著護送三皇子，又順帶查了一下張春。”

說起張春，葉知秋頓時來了神：“查出什麼了嗎？”

因為太關心這個事，忍不住把往前傾。

距離近了，沈遇白甚至能看清楚的眼睫，以及瞳孔中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發現，葉知秋的皮極白，白得像是會微微有點瑩潤芒的羊脂玉。

也不知是白襯的發如潑墨，還是那濃墨似的黑發襯托的更加白。

他忽然意識到，葉知秋真的是個人。

甚至脂不施的時候，只比妝容致的時候更加得驚心魄。

這樣的貌，讓他忍不住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他不是沒見過人。但看了也就罷了，并沒有什麼覺。

可今日，他覺得，格外的賞心悅目，以及……縷縷游走在四肢百骸里的蠢蠢。

他盯著葉知秋紅潤潤的看了片刻。

葉知秋狐疑地出聲：“王爺？”

怎麼面對面的，還走神了？難道事格外不順利嗎？

微微蹙眉。

沈遇白回過神來，不敢再看，干脆微微垂下眼眸，盯著桌子上：“張春死了。但是我查到，他有個同鄉，是梅妃邊那個總管的大徒弟。”

葉知秋一愣：“死了？怎麼會死了？”

“我懷疑是中毒，但太醫查不出來，太醫說，更像是突發疾病。”沈遇白終于不再不自覺地分神。

他平靜道：“陛下本也以為張春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太醫仔細查了。但的確沒有下毒痕跡。”

“而且，張春生前，并沒有和誰來往，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得好似他們的懷疑就是無稽之談。

因為張春上，除了那小太監的指控，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有。

葉知秋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