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屋休息許久，晏長才由床邊的子攙扶著下來。

這屋子偏涼，待了一會，上暑氣便散了不。昏昏沉沉的大腦漸漸明晰，與子相伴出了偏屋，來到前屋。路過櫃枱準備離開時，故意狠狠地瞪了一眼舒雨微。

接收到晏長的目，舒雨微放下了手裏的書，沉聲道：「把葯錢和診錢結了再走。」

晏長聞聲駐足，面極其不善，冷言斥道：「怎麼，你還來勁了？」

旁的子扯了扯的袖，蹙眉沖搖了搖頭，轉而又朝舒雨微揚起一抹歉笑，好言道：「舒姨娘，說到底你們也算是一家人，還是要以和為貴。不過你放心，這診錢我們肯定也是要給的，你說個數，我們這就拿給你。」

舒雨微毫不客氣，張就來：「一兩銀子，付吧。」

「你這……？」

晏長還沒說出幾個字，便又被旁的人攔住，直接拉在了後。

扯出一抹強笑，「我說舒姨娘啊，咱們做人不能這樣啊……說不準，你日後也有有求於長妹妹的地方。俗話說的好：這今日留一線，日後也好相見，是不？」

舒雨微單手撐著下，角含著一玩味地笑意，「我倒是很想知道，以後有什麼事，是我相公解決不了，需要晏長這個來手、飯來張口、無點墨、沒頭沒腦的蠢貨來解決？……還是說，你覺得那靠舞弊博得解元的相公，能為我辦什麼事？」

嘲弄地笑一聲，坐直子，雙手隨意地搭在桌上，看著晏長的眼神里是半分尊重也沒有，「退一萬步講，就算日後當真有求於，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你覺得，會幫我？」

聽到這話，晏長可算是忍無可忍。一把推開面前的人，就要衝過去打舒雨微，好在那人反應快，及時拉住了的手腕，又將攔了下來。

「長妹妹子是極了些，說話也刻薄，但也並非你說的那般不堪。」

子瞄了一眼旁的丫鬟，示意給銀子。那丫鬟倒也機靈，瞬間就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手從荷包中取出一錠銀子，緩緩放到了桌上。

子沖舒雨微抿一笑，話音依舊和和氣氣：「姨娘，這下總可以了吧，我們……」

話還未說完，一旁的晏長突然驚呼一聲，大抵是太過吃驚，嗓子不免再次被到，傳出幾聲咳嗽。

晏長鎖眉頭，一手捂著咳嗽，一手指著桌上的一角，神看著有些氣惱。

舒雨微順著的指向看去——是櫃枱上的邊角，那兒刻了幾朵小小的梅花，看著十分巧。

晏長捂著口緩了緩。咬下，幾步走到櫃前，一邊上手去櫃枱一邊細細觀察，將整個櫃面看了個遍，最終又落到了那幾朵梅花上。

抬起頭，一臉疑地看著舒雨微，質問道：「晏謫江跟我搶這塊黃梨花木，合著就是為了送給你？！這……這樣好的東西，居然用來給你糟蹋？」

這上頭的梅花是當時找人專門刻上去的，原是打算用這塊黃梨花木造個案臺出來送給晏長寧，因為晏長寧最的便是梅花，可誰知那日去取件時，木匠卻告訴，晏謫江高價把木材買走了。

舒雨微抬了抬眉頭，這才突然想起，幾年前晏謫江帶著給醫館採購件時，似乎是有搶人木材這麼件事兒，當時還有所擔憂，如今看來，晏謫江真是明智之舉，活該氣死這人。

「嗯？」佯裝然，挑眉看著：「這東西很珍貴嗎？晏謫江說他隨便挑的，拿來給我用用，若是不喜歡再換……怎麼，看你這樣子，似乎很是想要？」

晏長的雙略略泛白，臉本就不佳，聽了這話，更是難看的鐵青。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咬牙切齒的瞪了舒雨微許久，那眼神像是要將生吞活剝了似的，但舒雨微偏偏不怕也不惱，反而出幾分得意的笑來，故意氣。

晏長的手漸漸握拳頭，旁邊的子眼見形不對，連忙握住的手，搖了搖頭，接著抓住的手腕，朝外拉去，後的丫鬟也隨而去。

幾人一直出了醫館，又走了好遠，到了小巷裏，子才停下腳步。四下觀了一番，確認周圍沒有旁的人，便吩咐兩個丫鬟到巷口守著，而後出聲對晏長說道：「今兒個見，我突然想起一事兒。」

子說罷，再次環視了一圈。四周依舊無人經過，不過，卻還是謹慎小心地附在晏長的耳邊，低聲訴說：「我相公之前吃飯時同我聊起過，他說……曾經在謝大人的小院附近見過。」

晏長不解：「謝大人？」

子連忙比劃了個「噓」的手勢，低聲斥責道：「你小點聲！」

說罷，又小心翼翼地朝周圍看了看，再次確認了一遍沒人，才張兮兮地繼續同道：「就是太醫學府的先生，謝雲謝大人，我家相公從前過他的幫助。」

子說完，見晏長還是有些困，只好繼續跟解釋：「就學府測考那事兒。若不是謝大人當時力保我家相公，哪有我家相公的今日，所以這些年，我家相公也會常去看他。這不正巧，有次就撞見舒雨微了。」

晏長又生出幾分疑：「可你相公如何認得出？」

子白了一眼，略有無奈道：「這若是旁的人也就罷了，我家那位也不一定認出來，可這舒雨微是誰啊，你家二公子三番兩次的全城尋人，畫像的到都是，後來還搞了那麼大的陣仗納妾，這全京城……你能找出幾個不認識的？」

說起那場十里紅妝，晏長就來氣，一個出生於晏家的閨門小姐出嫁時都沒有一百八十抬嫁妝，舒雨微一個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養媳，晏謫江為了納，竟搞出了一百八十一抬，比最高的規制還多一抬，更別提當時迎親的隊伍，聲勢有多浩大。可偏偏如此逾矩之舉，礙於晏家的地位和晏謫江的財勢，陛下也只是訓斥了幾句便罷了。

真是想想就來氣！

見晏長的臉愈發難看，子連忙將話題拉回了正軌：「不說別的了。這重點是出現在了謝大人的小院附近，你可知那謝大人住在何地？清泉山腳下的那片林子，那林子方圓一里都沒人居住，一個子出現在那兒，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晏長皺著眉頭，思忖須臾，才出聲猜忌道：「你的意思是，和謝雲，有點什麼聯繫？」

子撇著挑了下眉，雖然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好啊。」晏長瞇了瞇眼，自言自語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要是我那鬼見怕的二哥知道了，不死也得掉層皮！我……我現在就去告訴我二哥！」

說著就要往巷子外走，子連忙拉住的袖子，一臉恨鐵不鋼，「你別去！沒有證據你怎麼說啊，沒得你二哥還覺得你挑撥離間，回頭再將此事說給舒雨微聽，再一吹枕邊風，倒霉的是你！」.bt

晏長轉過頭，神有些迫切：「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放任如此囂張？」

子重重地嘆出口氣，垂眸沉了片刻，幽幽道：「我記得，你那王妃姐姐明日不是要回府了麼？你二哥高調納妾，多會對晏府有些影響，但這件事，你猜是會怪在你二哥頭上，還是舒雨微頭上？……若是讓再知道舒雨微和謝大人之間的事，你覺得，還用得著你來做這個出頭鳥嗎？」

晏長恍然大悟，原本沉的臉上終於展出幾分欣笑。在自己的幻想里沉浸須臾，突然手握住面前子的手，目中不免流出些許激：「鴛兒姐，得虧我邊還有你，自從親以後，我能靠得住的也就只有你了，我娘在晏府明爭暗鬥的，實在沒力再顧忌我，哎真是……還好有你啊。」

「害，說什麼呢。」秦鳶兒拍了拍的手，出言寬道：「我相公待我雖好，卻也只是相敬如賓罷了，說不了兩句真心話，若不是有你相伴，我終日得無趣死。」

兩人互有慨，路上又說了許久，才分道揚鑣，各自回府。

舒雨微一直待到憶安散學，例行查完功課以後，才回了晏府。

回去的路上，依稀在一家書肆瞧見一個悉的影。原本只是一眼之緣，加上也只是個背影，便沒打算多逗留，但好巧不巧的是，在收回視線之前，那人正好回過頭來，兩人撞了個對視。

是晏長寧。

舒雨微眨了眨眼，心中暗道：今日還真是巧了，一下在街上遇見兩位晏家的姑娘，可憐晏長歡因為還未婚的事，被迫在府里見各種紈絝子弟、科舉新貴，連上街遊玩都是一件奢事。

舒雨微在原地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轉頭離開。是覺著晏長寧這號人，應該不大記得的存在，貿然上前跟人家行禮，有些唐突。

然而就在收回視線，準備離開時，晏長寧卻從書肆緩步出來。將手中的手給隨行的婢，出聲喚道：「舒姨娘。」

聞聲，舒雨微轉過頭去。晏長寧正慢步朝走來，步履端莊，儀態大方，就連臉上的神也是端著的，雍容華貴，可看著，卻覺得累得慌。

舒雨微微微欠，朝晏長寧行了一禮，恭謹道：「妾見過王妃，王妃萬福。」

「不必多禮。」

晏長寧聲冷冷淡淡，毫不似從前跟晏長歡講話時的那般客氣，不過舒雨微倒也並不在意，只想著趕客套完，趕離開，完全不想多留。

「你在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