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權辦事利落。第二天晌午,趙二爺和那姑娘的事,就被古權手下的人了個清清楚楚。
聽完手下報上來的形,仔仔細細盤問了不細節,又在心裏過了兩遍。古權罵了聲娘,吩咐手下看好錢家、看好新明村,自己急吼吼的朝晚照苑過去。
周紅通傳進去的時候,羅曼盤坐在榻上,看著擺在面前的兩盤桃干發獃。
聽見古權來了,羅曼也沒心思換裳去議事廳,懶懶的吩咐道:「請他進來吧。」
「是!」周紅沉穩應著,躬退出去請人。
換著以往,周紅一定會表示驚訝,並開口勸羅曼洗漱更,去芳草閣和古權議事。古權畢竟是外男嘛,直接進小姐院子,怕惹人閑話。
在經歷了扳倒裴嬤嬤一事後,眼界思想都開闊了有些,在羅曼的提點下開始睜開眼睛,看大戶人家的主僕之道。
前幾天跟著羅曼去了一趟樞府,雖說只是和各府丫鬟聚在一起,卻也見識到了大戶人家的規矩。各丫鬟別說在主子面前,就是在丫鬟堆,那也是規行矩步,不敢逾越半分。
慶幸遇見了羅曼這樣的主子,同時,也想清楚了自己後面的路。
小姐不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整個周家的脊梁骨。要留下小姐邊,去報恩,去見識更大更寬的世界。
如此,也得更加努力!
羅曼本來都準備好了向周紅解釋,見周紅沉穩的出去通傳,抬了抬眉頭,輕輕笑了:回伯府後,或許不用再換大丫鬟。
古權原本都準備往蘭草閣走了,聽見周紅請他進去,他還有一剎那怔愣。不過他是個豪爽子,又在轉瞬間明白了羅曼的用意,便沒有半分局促,大大方方的隨周紅進去了。
他進去的時候,羅曼已經坐到了書桌前,面前一本地理志翻開擺著,羅曼卻明顯沒有在看。
「事查清楚了?」見周紅自覺退出去守在門口,羅曼眼中的讚賞更盛了兩分。
古權將周紅的進步看在眼裏,卻沒放在心上。他躬行罷禮后,才回道:「都查清了。」
他自己撿了把椅子坐下,然後才將手下查到的事,仔仔細細的說給羅曼聽。
原來,被留房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新明村的錢家姑娘。
這人名一出,羅曼便挑高了一邊眉頭。這表,和古權當初聽見人名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留房不過是傳言,錢家姑娘可能是被村裏的流言得沒了退路,所以才訛上了趙二爺。」古權曲著食指往桌上一敲,神不屑的繼續道:「趙二爺喝醉酒那天,錢姑娘隨爹在西前門賣畫。
錢秀才備的硃砂用完了,又遇到了大主顧要買『雙獅鬧春』,說硃砂辟邪,點名要用硃砂點睛。
主顧賞銀封得厚,又肯等他遣姑娘去買硃砂。錢秀才捨不得丟了買賣,便顧不得天黑城門快要落鑰,遣錢姑娘去買硃砂。」
說到這兒,古權抬頭看向羅曼,果然看到了眼中瞭然的神,忍不住挑了挑眉,道:「很老套的手段哈。」
羅曼點頭:「然後,錢姑娘便在買硃砂的路上遇到了危險,醉酒的小舅舅正好遇上,將救了下來。
起初是帶去尋父親錢秀才,誰知已經找不到錢秀才影。又準備好人做到底,送回家,可城門已經落鑰,他們出不去城。
最後只得住店,可若帶回自家客棧,怕要說不清楚,這才無奈回了四面樓?」
「姑娘就是姑娘,猜得分毫不差!」
羅曼搖頭輕笑,無奈得很:這套路,戲文都嫌老套不寫了。偏生用著還是好用,無他,利益迷人眼罷了。
錢秀才但凡能多些家底,也斷不會讓兒孤一人在黑夜裏去買硃砂,更不會人點就丟下兒,自己跟去別人府邸作畫。
「既是去了四面樓,小舅的隨從定然還跟著,總不會給小舅和錢姑娘開了一間房吧。」
「那不能!」
古權連連搖頭,而後冷哼了一聲,道:「錢姑娘住下,趙二爺原本要走。喝了杯店小二送的醒酒湯反倒不省人事了,恰好旁人的ji路過,趁人不備上來,蹭了趙二爺一脂。
趙二爺知道你小舅母的脾氣,怕惹不痛快,便不敢回家,就也在四面樓住下了。兩個隨掌柜,原本好好的守在外間,天都快亮了才打了會兒盹。
就這麼會兒功夫,錢姑娘不知怎樣進了趙二爺屋,也沒聲張,天剛亮就悄悄從二爺屋裏出來了,誰知被進門送熱水的店小二撞了個正著。更巧的是,那一樓還住了個新明樓的同鄉,恰好也從門裏看見錢姑娘出來的屋裏有男人。」
越說,古權臉上的鄙夷越濃,到最後,連連咂舌:「姑娘你聽聽,這手段,和下九流里的下三濫有什麼區別?」
「就是這樣的下三濫,小舅舅也說不清了。」
「是啊!」古權拿摺扇敲了敲手掌,不屑道:「不過,他們肯定不是想給趙二爺說房妾室。順出了錢姑娘,後頭的事便好理了。」
羅曼點了點頭,問:「依你看,要命的點在哪兒?」
「暫時還看不出來,便是強搶民也判不了砍頭。」古權又一摺扇敲在手心,臉上有些煩躁。
「那天替小舅守夜的兩位掌柜,都是誰?」
姑娘果然細緻!古權已經將羅曼可能要問的點都想了,嘆羅曼細心的同時趕忙答道:「一個是珠寶行的陳掌柜,另一個是坊的周來寶。兩人我都查了,祖上都乾淨,家裏人口也簡單。」
「再查!」
羅曼從面前的果盤裏撿了片桃干,聞了聞又放了回去:「錢家呢,有什麼靜?」
「錢姑娘回去不久,村裏就有了勾搭男人的傳言。錢娘子先還挨家挨戶的去和人吵,後頭錢姑娘總吐,上有沒力氣還犯困,錢娘子便啞了聲。
再後來,凡去過錢家吃魚的人,大多都開始犯懶,不幹活。村裏就罵錢娘子勾了男人的魂,一家子狐子。
村裏有幾個姑娘和錢姑娘走得近,錢家出事後去看過錢姑娘幾回。後頭也被傳不學好,還沒嫁人就破了。」
古權疑的著下,求教的看著羅曼道:「那幾個姑娘我都親自去看過,老實本分的人,不像傳言那樣不堪。
可們實打實有懷孕的癥狀。不就吐,還天沒打采想瞌睡,上也有青紫,像是有孕發胖撐開了皮子……」
羅曼『噌』一聲站起來,呼吸都了兩分。
上一世,趙家出事後沒多久,汴京鬧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瘟疫。莫名就莫名在這瘟疫的癥狀上:不管男都跟懷孕了似的,都是犯懶犯困、嘔吐頭疼,到後頭上青紫潰爛,不治而亡……
大夥兒聽見瘟疫都是『聞風喪膽』,可這場瘟疫奇怪。他不會傳染人,不會過病氣,後頭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沒了蹤跡。
雖說羅曼當時只顧著綉嫁妝,沒太深了解過瘟疫的事。卻也知道那一場瘟疫死了五六千人,為安民心,太子親駐永興軍,帶著將士在瘟疫發源地——新明村,吃住了半個月。
現在看來,那隻怕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而這人禍,怕是要安在小舅舅上!
「錢姑娘呢,還在小舅舅家?」
「我來的時候,錢姑娘還在。」羅曼起的作大,古權明面上再雲淡風輕,心頭也帶了幾分凝重。
答話的同時,他也從椅子上起,問:「小姐有什麼安排?」
「我去趙家見見那錢姑娘。」一瞬的失態之後,羅曼很快就穩住了心神。沉穩的喊了周紅進來伺候梳洗,又吩咐古權道:「請個擅長千金一科的大夫去新明村,暗地裏給幾個姑娘看看。看過之後,是不是懷有孕也就有了定論。」
古權正有此意,聞言連連點頭:「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不知道有多人盯著新明村呢,讓你的人小心些,別了馬腳打草驚蛇。」
「在下明白!」
羅曼帶著周紅趕到趙家的時候,巷子裏好多人朝著趙家的方向探頭探腦,一看就是長舌婦在守著看笑話。
羅曼給周紅使了眼,周紅便抓了把銅板在袖帶,端著一碟子鹽水瓜子下了馬車。
沒多大會兒,周紅就帶了消息回來。為難的看了羅曼一眼,又飛快的低下了頭,顯然消息很難以啟齒。
「很難聽?」
周紅點頭:「指名道姓的罵著舅老爺。有的說他強了黃花閨,人姑娘懷著孩子找上門他也不認,要將人死。
有的說舅夫人放的話,污好好的良家子是chang/ji狐子,要著子帶著孩子去死。
……
今天那姑娘的娘親也找過來了,在門口跪了小半刻鐘才進了趙家大門。那群長舌婦都守在外頭看笑話,們甚至還設了賭局,賭錢姑娘是進趙家門當姨太太,還是會連累得一家子去死。」
周紅一鼓作氣說完,中間都沒敢看羅曼的眼睛。
不管事的真相如何,趙家百年清名算是有了污點。
小姐向來護短,可這短,怎樣才護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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