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風眠點頭,“嗯,我們一道。”
只見顧昭手訣一翻,一道元炁籠上眾人,眾人跟隨著往前,每踏出一步,仿佛是在數丈之外,這一地崎嶇的山路也好似了平坦之道,只覺得自己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這便是坊間所說的法,地寸嗎?”江治睿忍不住嘆一句。
裴一清跟著江治睿一道回眸朝山上看去,這時,矗立在山間的那一棟四角大宅子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連綿墓地。
雖然有驚無險的出來了,裴一清幾人還是白了白臉。
想著剛才向他們討墨寶和討文采的吳東弟,江治睿忍不住道,“想不到,這做了鬼了,還是有這般多的虛禮和攀比,今夜所見所聞,著實令我驚訝。”
“這是自然。”顧昭點頭,“鬼生前是人,人死后為鬼,人有的貪心,虛榮,攀比,爽快,信諾……鬼自然也有。”
這話一出,裴一清和江治睿都沉默了片刻。
裴一清:“對了,顧昭,你怎麼會在這?我瞧你方才待鬼宴的主家倒是客氣,他們沒問題嗎?”
顧昭莫名:“當然得客氣了,我們可是來吃席的客人,沒事尋主家麻煩作甚?歡歡喜喜還來不及呢,對吧,風眠大哥。”
“咳,對。”孟風眠抬手以拳抵,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裴一清:……
“吃,吃席?”
顧昭:“是啊,就興許你們被新郎邀請吃席,就不興許我和風眠大哥被新嫁娘一家邀請吃席啊。”
裴一清:……
他要不認識吃席二字了。
末了,他不甘心的辯解一句,“我們不是來吃席的,一開始,我們也不知道這是鬼親。”
夜深了,山里有豺狼的靜,翻近路的他們心里正慌時候,遠遠的瞧見山里有紅的燈籠,月下,依稀能瞧屋舍的影子,正驚訝踟躕的時候,瞧見了迎親的隊伍。
裴一清想起那一幕,心里還慌得很。
“剛開始只是狐疑,怎麼這迎親的隊伍在夜里,那吳東弟瞧了我們幾眼,倒是熱的出言相邀,指的又是我們瞧見的宅子,豺狼聲駭人,我們就想跟著去避一避。”
哪里想到,這跟著走了一段路后,就發覺不對勁兒了。
裴一清心有余悸:“那馬的尾邦邦的垂著,我突然記起顧昭你說過的那句話,勘破了迷障,結鬼親眾鬼的樣子也就瞧了個真切。”
這一瞧,差點沒把他們的魂嚇飛了。
只是趕馬上架,一時也不敢和鬼翻臉,只能一路僵笑的跟著來了。
顧昭想了想,便知裴一清說的是哪一句,當下笑道,“可是紙人畫眼不點睛,紙馬立足不揚鬃?”
“是。”裴一清心有戚戚。
后來,他們注意一看,抬轎子的人都只有眼白,沒有眼珠。
……
顧昭和裴一清說著話,孟風眠靜靜的聽著,山風清涼的吹來,拂過發,拂過袖,送來遠桂花的清香,不知不覺,一行人便到了祁北郡城。
顧昭將人送到了驛,瞧著他們了驛站,這才和孟風眠一道往可多福客棧方向走去。
藍花楹還是那般的麗,秋風吹來,一樹的花隨風搖擺,像煙像霧,更像天上的那片云海,風來,藍紫的花朵紛紛揚揚的落下,就像是云里落下了一片花雨。
顧昭停了停腳步,側頭看向孟風眠,眉眼里帶一分歉然,“風眠大哥,剛剛我只顧著和裴公子說話,你在一旁聽了,是不是無聊了?”
“怎麼會,聽你們說話也很有趣。”
顧昭眉頭擰了擰,“哪呢,是大哥你子好,要是我的話,肯定是覺得無聊了。”
孟風眠回頭,視線落在顧昭面上,瞧著那眉眼微擰,他心神一,正要抬手過。
面前這人,應該是眉眼舒展,眼里清澈有神,帶著笑意,像一初升的旭日,耀眼,溫暖,卻不會傷人,而不是現在這樣微微皺眉的樣子。
下一瞬,孟風眠的手在寬袖中一,收回了要抬手的作,抬腳往前。
“走吧,夜深了,一道回去歇著吧。”
“好。”顧昭隨其后。
“說起裴公子,真沒想到,幾年未見,他已經是朝廷里的翰林了,這次鄉試,還隨著江大人一道來祁北。”
顧昭說著話,將和裴公子相識一事說了說,偶爾孟風眠應上幾句,風將聲音傳遠,斷斷續續,平淡卻又有生活的煙火之炁。
多福客棧。
在修羅道中許久未眠的孟風眠,他以為今夜,自己要和以往一樣睡不著了,不想,這一閉眼,再睜開眼睛,外頭已經是一片明的天了。
昨夜夢里,一樹的藍花楹隨著風輕輕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