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無力且無限的縱容【92】
謝靖秋雙手仍在兜里,高眉弓下那雙湛黑幾乎與夜融為一,他沒開口,蘇念也沒吭聲,就算是謝靖秋財大氣,發生了這種事也該是先開口道歉的那個。
蘇念側頭看著窗外……
輔仁醫院坐落在金城的市中心,從窗戶往外看去……燈紅酒綠格外璀璨。
蘇念漆黑如墨的眸子裏,倒影著五十,一派平靜悠遠……蹙起的眉頭卻掩不住蘇念心積聚的怒氣,樣子到有些小兒態。
謝靖秋不聲,從口袋裏拿出香煙盒,出一……食指和中指夾著。
蘇念回頭……卻見謝靖秋並沒有點燃,抬眸……對上謝靖秋幽潭般的瞳仁,不知是否多心,蘇念覺著他那雙深深凹陷的深邃中……約著高深莫測的模糊笑意,蘇念的心再次七上八下。
吸煙區的應燈因為良久無人說話,暗了下去。
窗戶未關,涼風夾著細雨飄進來,不知是風的緣故還是謝靖秋眼神的緣故,蘇念靠窗的手臂皮一。
故作從容,抬手把鬢邊碎發別在耳後,輕咳一聲……吸煙區再次亮了起來。
謝靖秋目深邃,盯著積怒不發的蘇念,眸子隨蘇念放下的手垂下,點燃香煙……
蘇念在謝靖秋的眼裏是個聰明的姑娘,但到底不夠老,心思藏不住,都表現在了臉上。
今晚的蘇念在謝靖秋面前,了些踧踖不安,心中忐忑卻未減。
「孩子怎麼樣?」謝靖秋問,醇厚低沉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暖意。
長久未說話,蘇念只覺嗓子沾粘在一起,清了清桑開口:「CT沒出來,況還不清楚……」
蘇念也是醫生看過尤嘉欣之後,知道尤嘉欣應該是沒有大礙,宋晨楓給做CT不過也就是為了讓蘇念心安。
謝靖秋點頭。
「謝先生,有件事兒,我想請求您……」蘇念這一次開口沒有什麼遲疑,乾脆利落的表達自己心所想,語氣難得的生。
謝靖秋深深注視著蘇念,慢條斯理的彈了彈煙灰,隔著煙霧蘇念看不出謝靖秋的表,只聽他道:「讓末末離你妹妹遠點兒,順便……我也離你遠點兒,是這個意思?」
剛才蘇念和尤嘉欣在病房裏說的話,謝靖秋聽到了。
謝靖秋直白的說了蘇念的心思,這是蘇念沒有想到的。
蘇念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耳朵燒燙,心如擂鼓……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謝靖秋這樣的男人,城府之深是蘇念無法探測的,被謝靖秋看的覺,就像在他面前一不掛般,尷尬難堪。
蘇念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側拳頭攥著,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和謝靖秋客氣,點頭。
吸煙區的燈再次因為長久的沉默,暗了下去……
窗外璀璨的萬家燈火,足以讓蘇念看清楚謝靖秋廓分明的深刻五。
「末末……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寵壞了……」謝靖秋的聲音說不出的悠遠,帶著幾分深沉……
如果蘇念聽得沒有錯,還有一分幾不可聞的嘆息。
可將心比心,誰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掌心寶?!
蘇念不接這樣的理由,謝靖秋的解釋……對蘇念來說,不如謝靖媛那個做母親的一句「對不起」來的讓人舒服。
畢竟,謝靖媛是謝末末的母親,應該如此。
蘇念知道,有句話做見好就收,平凡人應該懂得……不要和財大氣的人對擰,平頭老百姓拿什麼和別人抗?!
但,如果今天換個位置……被推下去的是謝末末,謝靖秋是不是還能這麼冷靜的和自己說話蘇念不知道,然蘇念知道,自己絕對做不到……用謝靖秋這樣淡漠平常的語氣解釋,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
「末末以前,是一個很乖的孩兒,和你妹妹一樣很討人喜歡。」謝靖秋單手兜,轉看向窗外,側拔。
蘇念看不到眼神,猜不到謝靖秋的緒。
「這麼多年末末邊沒有一個乖朋友,我心是很希末末和你妹妹來往,希你妹妹能把末末帶到正軌上來。」
蘇念一向琢磨不謝靖秋,他這句話幾分真假……蘇念理不明白,也不想揣測。
蘇念知道自己是一點兒都不想讓謝末末和尤嘉欣為朋友,謝末末的品……暫且不說會不會把尤嘉欣帶壞,今天的事都已經足夠讓蘇念心驚跳的了……
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十七歲的人了,即將年,最起碼的安全意識沒有?!扶梯口那樣推別人一把……都不怕出人命嗎?!
謝家財大氣可以隻手遮天,尤嘉欣出了事兒大不了給謝末末換一個朋友,可尤嘉欣的命就只有那麼一條……
朋友?!這兩個字……尤嘉欣擔待不起。
這些話,在蘇念心裏都翻了天,一腦涌到嗓子眼兒,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口。
「結果謝先生看到了……」
蘇念這話里……有氣。
「末末……是個可憐的孩子。」謝靖秋垂下眸子。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大了起來,如霧一樣模糊了夜迷離的金城。
風隨雨也大了些,帶著寒意竄進來,蘇念穿的,抬手了冰涼的手臂。
雨滴落在窗臺上,暈出一個小圓點兒便消失,接連不斷,窗枱一片,嘩嘩作響,幾乎要把謝靖秋的聲音湮沒……
「末末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十七歲意外生下的兒,從有心臟病,父親……也不知道是誰。」謝靖秋的聲音很慢,和來的突然的大雨行鮮明對比。
這本是家醜,蘇念不該聽,可聽到了蘇念心裏難免不起漣漪,心臟病……不知道父親是誰,蘇念也經歷過,可沒有長謝末末的樣子。
「後來,末末的母親再婚,丈夫就是騰騰的父親……」謝靖秋眉頭皺了起來,略帶煩躁的彈了下煙灰。
蘇念站在一旁安靜的聽下去,出於禮貌沒有打斷。
「末末十四歲的時候……」
蘇念垂著眸子,在雨聲中辨別著謝靖秋的聲音,卻遲遲不見下文。
抬頭,見謝靖秋深吸了一口香煙,表現出有的焦躁,煙霧瀰漫之後,他才道:「說繼父對行為不軌,末末的母親沒有相信。末末的繼父是心理醫生,他給末末的母親分析,結論是末末撒謊想要博取關注,他希末末的母親多陪陪末末,所以……末末的母親更相信了末末繼父的清白,並斥責末末撒謊,也正是因為如此……末末的繼父越來越肆無忌憚。」
蘇念腦子有些發懵,後面的故事……蘇念沒有聽,已經是心驚膽戰,脊背涼了一片。
那個倔強單薄的影躍蘇念的腦海,張狂……高傲,沒有毫教養的姑娘背後,蘇念看到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影子,瘦小的蜷在暗的角落。
難怪謝末末會那樣對的母親,也難怪……在謝靖秋訓斥謝末末時,謝靖媛會小心維護。
就連謝末末對可以稱之為偏激的態度,謝靖媛都能默默容忍。
虧欠太多不知該如何彌補,大多能給的,只有無力且無限的縱容……
這個……蘇念懂。
因為當初蘇念在顧秉齡和董清華的爭吵中知道……之所以外界傳和周家小凱廝混的對象是自己,而不是顧婉蕎的事實真相之後,一度顧秉齡也是這樣縱容著蘇念的。
「末末的母親出差,末末害怕,因為母親強勢的緣故,家裏就的房間是沒有鎖的。末末學校的男朋友,晚上潛別墅想陪末末,結果正撞見末末的繼父要對末末施暴,後來……那男孩兒和末末的繼父都死在了那棟別墅里。」
謝靖秋低頭,把煙暗滅在側垃圾桶的煙灰缸上,又掏出一煙,咬住,他掏出打火機想要點燃,打火機清脆的聲音響起……吸煙區的應燈也跟著亮了。
火苗不穩,謝靖秋側……抬手護著火苗,才把香煙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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