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須臾,蘇順閑便小跑著進來,行禮道,“娘娘,皇上讓您進去呢。”
蘇靜翕點點頭,在他的引領之下,碎步往正殿走去,及至殿,站立,“臣妾給皇上請安。”
宗政瑾頭未抬,隻出聲道,“起來吧。”
蘇靜翕起,往上走了幾步,站在他旁邊幾尺遠,隻靜靜的著他,並不開口說話。
宗政瑾大致的瀏覽了一遍手裏的奏折,提筆寫了幾個字便扔在一邊,又隨手從另一邊拿起一本,如此反複,直至兩刻鍾過去,他才放下朱筆,了眉心,餘瞥見正站在一邊灼灼盯著他的人。
歎了口氣,招了招手,“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
過年休沐三日,積的奏折並不在數,自下朝過後,他便一直在這理批閱,並未有閑心去顧及。
蘇靜翕幾步走過去,站在他的後,按著自己的力道幫他,聲道,“臣妾在宮裏左右無事,四逛逛便到了皇上這裏。”
為帝王,所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數不清的榮華富貴,但是對應所承擔的亦是別人無法窺見的心酸與算計,不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是責任越大能力越大。
於這個位置,百姓與蒼生不能夠輕易容許他說不會,負載著萬千的命,承擔著整個國家的存亡與興衰,後世史書如何書寫全憑他如何做。
沒有人可以代替。
“你便是直接說你想朕了,朕亦是不會怪罪於你的,”宗政瑾閉目,含笑道。
蘇靜翕不見往日裏的囧,反而鄭重的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他此刻是看不見的,於是出聲道,“皇上果真是料事如神,臣妾正是因為思念皇上,這才……啊……”
一個翻天的旋轉,再次睜開眼眸的時候,蘇靜翕已經坐在了他的上,正對著他毫不掩飾的戲謔的眼神,無力的眨了眨眼睛。
宗政瑾有些好笑,抬手勾起的下,“難道你娘親今日宮,未有教你如何含蓄矜持,斂本份麽?”
蘇靜翕拉了拉他的手,卻無法掙,有些氣餒,“才沒有呢,娘親說臣妾如今這模樣,恰恰是再好不過了,無需改變。”
宗政瑾拇指了的臉頰,一如既往的細膩,待便宜占夠才將稍稍提起些,“你說的朕卻不信。”
對於蘇氏,他不過見了兩麵而已,即使沒有過多的談與通,卻依舊能夠輕易看出蘇氏必定是本份的大家閨秀,極為重視規矩。
念及此,倏地想到什麽,調笑道,“你爹娘不會從來不知道你的這一麵吧?”
越想越覺得極為的有可能,若是按照蘇駿文的樣子看來,即便是兒,蘇書硯亦是如何都不會教導出這般的不合規矩,不守本份。
但若是以懷裏人的狡黠與聰慧,輕易偽裝,亦不是不可能的。
蘇靜翕有些心虛,卻聲道,“哪一麵啊,這是臣妾,那亦是臣妾,爹爹與娘親自是知曉的。”
宗政瑾於再了解不過了,聽的語氣便可肯定,自己的猜想必是正確的,於親生父母麵前是一種模樣,於後宮妃嬪麵前亦是一種模樣,在他麵前,更是不同。
千變萬化,一人生百態,果真有趣。
“放心,朕自是不會與蘇大人告狀的,”宗政瑾十分的配合,以免著急憂慮。
“皇上是君子,如何會行那小人之事,皇上不必解釋,臣妾理解的,”蘇靜翕順著他的話道,心竊喜。
宗政瑾憋笑,麵上嚴肅正經,“前兩日是誰與朕告狀說,珺兒不粘了?”
“那不是告狀,那隻是流而已,”若是告狀,那豈不是小人?
“哦,那朕亦可與蘇大人流一番的吧。”
“爹爹為人無趣,皇上若是想要流不若與臣妾流便可。”
“與你?”宗政瑾瞥了一眼,不讚同的搖了搖頭。
蘇靜翕咬了咬,堅持道,“與臣妾流,從到心,豈不快哉?”
“從到心……”宗政瑾勾了勾角,重複了一句的話,“便罷了,朕以為,與你心靈之上的流卻是極累的。”
這絕對是實話實說,長久的經驗看來,與靈魂流,最默契的時候定然隻是在床上的時候。
蘇靜翕卻不依了,撇了撇,“與臣妾心靈流如何累了?”
“對牛彈琴亦不過如此,”宗政瑾嗤之以鼻,毫不留的評價道。
大事上倒罷了,小事上從未說到過一塊去,往往總是風馬牛不相及,相差甚遠。
“那皇上可是最喜歡在床上對牛彈琴?”蘇靜翕心裏覺得好笑,麵上卻認真且天真的問道。
宗政瑾聽“對牛彈琴”四字咬得格外重,毫不厚道的笑出了聲,“若是翕兒將自己比作牛,那朕便姑且彈彈琴吧。”
彈彈琴,談談,聽著竟是一樣的。
“臣妾若是牛,那皇上豈不是日日與牛同塌而眠了?”
宗政瑾忽視了一副全然為了他好的眼神,點點頭,“那也總好過與豬同塌而眠吧。”
牛好過豬,姑且如此算吧。
蘇靜翕低垂著小腦袋,聞言陣陣無力,為牛,戰勝了豬,可是值得驕傲?
“皇上委屈了,”日日與牛同眠,犧牲不是一般的大。
“朕不委屈,接自己是牲畜的翕兒才委屈,做人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不論做什麽樣的人,好歹也應為人,而不是整日裏想著為畜生吧。”
“……”蘇靜翕忽然覺得這才應該是對牛彈琴吧。
兩人就著這無厘頭的話題竟然亦閑聊了小半個時辰,一同用過午膳過後,蘇靜翕不願打擾他,令他分心多顧,便沒有多待,帶著人直接回了關雎宮。
……
“娘娘,咱們不進去嗎?”青綺半扶著舒貴妃,站在紫宸殿的另一端,目視著珍妃娘娘的儀仗漸漸離去,出聲問道。
喬靜姝淡淡笑開,抬眸瞥了一眼天,“罷了,回去吧。”
青綺沒有挪步子,勸道,“娘娘前來紫宸殿,本就是思慮許久的結果,如今連皇上的麵都沒有見到,便想著回去,娘娘所求皇上如何會應呢?”
喬靜姝斂了斂神,“本宮所求,見不見皇上結果都是一樣的。”
哥哥做了錯事,早就了定局,即便爹爹與娘親有著滔天的怒火,恨其無用,但是氣過了還是會想方設法的保全哥哥,最起碼得護住他一條命。
於而言,亦是如此。
在重華宮思慮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前往紫宸殿,隻是臨近宮門的時候,卻又不控製的生了膽怯之意,惶惶不願往前邁進。
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卻唯獨怕極了他。
此事鬧的人盡皆知,不論是民間還是後宮,而時刻注意著喬家靜的他,想必是極為清楚的,對此甚至不願去猜測其中是否有他的手筆,隻想知道世人所知道的。
“興許皇上見了娘娘,會改變心中所想呢?”
喬靜姝略帶嘲諷的勾了勾角,“皇上是皇上,可以為了任何人改變想法,卻唯獨不會為了本宮改變。”
他可以為了天下蒼生,為了任何一人改變心中所想,卻唯獨排除了,或許從一開始,他們二人便已經沒了可能。
他,他知曉,沒說,他便裝作不知。
“娘娘……”青綺扶著上車攆,有些不忍。
喬靜姝心中卻是坦然無比,或許之前可以自欺欺人,偽裝善變的活著,但是現在的,麵對這些本就一早擺在麵前的事實,有痛楚,有不甘,有嫉妒,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淡然與解。
他與喬家同等重要,注定不會為了誰而舍棄誰。
“先回宮吧,過幾日便會出宮省親,還需要多做些準備,”喬靜姝坐在車攆之中,緩緩放下麵前的簾帳,輕聲說道。
“是。”
青綺無奈,瞥了一眼不遠的紫宸殿,恢宏大氣,壯麗磅礴,高聳層疊的飛簷雲,八角的白龍如騰雲駕霧般鮮活,栩栩如生,讓人遠遠觀之便生了懼意,膽怯不敢上前。
收回目,青綺揮了揮手,車攆緩緩起步,隨侍在旁。
離的這般近,卻又是那麽遠。
……
“如皇上所料,舒貴妃娘娘方才在紫宸殿外等候了近一個時辰,卻始終沒有進來,”蘇順閑站在下首,沉聲回答道。
宗政瑾頭也未抬,“朕知道了。”
蘇順閑等了幾瞬,見他似乎沒有話要講,彎腰行了一禮,便想著直接退出去,才走兩步,便聽見上首傳來聲音,“們可曾見?”
蘇順閑這次腦子轉的極快,或者說方才他已經仔細詢問過當值的宮人了,於是連忙回答道,“回皇上,珍妃娘娘較舒貴妃娘娘先進紫宸殿,走的時候亦是朝著東六宮的方向離去的,而舒貴妃娘娘則是在西邊這一側,故而珍妃娘娘應當是沒有看見的。”
言下之意,隻能肯定珍妃娘娘沒有看見舒貴妃娘娘,卻不能夠保證舒貴妃娘娘沒有瞧見珍妃娘娘,其中的差別不言而喻。
宗政瑾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揮了揮手,蘇順閑見狀連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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