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古代言情 九盡春回,十里錦繡 第五卷:火鳳求凰 第405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

《九盡春回,十里錦繡》 第五卷:火鳳求凰 第405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

「那封信還沒看夠嗎?」風裡花輕輕拂袖,掩著口鼻,「看夠了就放下吧!人死了,回不來,沒死的——你也見不到。」

那人微微抬頭,依舊背對著風裡花,視線麻木獃滯的凝著牆壁,干啞的嗓子里,發出沙啞的音,「好男兒戰死沙場何足懼?怕的是,鞠躬盡瘁,落一個臣賊子之名。」

「傅家三代忠良,到底抵不過三言兩語。」

「我的兒子死在戰場上,我與有榮焉。可我恨的是,縱然為大朔拋頭顱灑熱,換來的卻是叛國之罪。」

風裡花輕嘆,「自古以來,多忠臣良將死於帝王之手。你該明白,傅家能有今日聲,早已超出了帝王的預料。一山不容二虎,皇權不容旁落,功高蓋主者,的確該死!傅聲,你何其聰明,這些年咱也是老對手,難道這點帝王心,你都瞧不出來?」

「還抱著什麼希冀,以為有朝一日帝王幡然醒悟。可是你別忘了,魚刺卡在嚨里,是一定要除去的。縱然今日不除,早晚也是要滅的。」

「不單單是你們傅家,就算今日的年家,一旦得了大朔江山得保,也會換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皇帝好猜忌,自古有之。是你自己蠢,蠢死了兒子,也蠢死了自己,還連累了家中老小。傅聲,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傅聲徐徐起子微,再不復戰場上驍勇善戰的姿態。傅鴻一死,他被擒北昭大營,一夜白頭。

可是即便如此,又有什麼意義?

傅聲巍巍的將那封看了又看的信,小心翼翼的摺疊起來,放了自己的袖中,像護著命一樣的護著。那封信,是上靖羽寫給傅鴻的。傅鴻上了戰場,卻不慎忘記了那封夾在枕頭底下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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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兵敗后,北昭的軍士搜出了信,直接遞呈了風裡花。

也是因為這封信,本尋思的傅聲活了下來。看一次老淚縱橫,看兩次淚流滿面,心裡對朝廷對大朔皆已絕,唯獨放不下家中老小。

若是就這樣死了,黃泉之下,他哪有面目去面對傅家的列祖列宗。

心想著,若是活著,有朝一日能見一見芙蕖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只要能生下來,能瞧上一眼,這輩子也算死得瞑目。

信,已經很皺,上頭的字跡不時被淚水浸,逐漸的模糊。可是容,傅聲幾乎能倒背如流,卻還是忍不住日日去看。

風裡花瞧了長淵一眼,長淵會意的打開牢門,「傅將軍,出來吧。」

「去哪?」傅聲老態龍鍾。

「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長淵道。

傅聲皺眉,徐徐向風裡花,「你就不怕我跑了?」

「傅家免罪,你跑了也無所謂。橫豎你對於我而言,本沒有利用價值。早前還想利用你引起大朔的訌,沒想到皇帝夠狠,直接斬斷了傅家的基。」風裡花拂袖往外走,「放不放在我,走不走在你,你自己看著辦!」

「北昭,會放過我嗎?」傅聲不是傻子。

傅聲是俘虜,換句話說,傅聲的生死應該給北昭的朝堂置。可是風裡花遲遲沒有把傅聲上去,而是關在了幽州地牢里。如今風裡花還擅作主張的釋放傅聲,若是傳到北昭的朝堂,只怕風裡花的罪責不小。

北昭皇帝本就對風裡花橫挑鼻子豎挑眼,已經對風裡花下手。可惜風裡花是個骨頭,偏生得什麼都不怕。

「山高皇帝遠,這句話不是你們大朔人,常掛在邊的嗎?」風裡花慵懶的斜睨他一眼,「所謂強龍不地頭蛇,這兒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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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風裡花繼續往外走,再也沒有回頭。

長淵輕嘆一聲,「請吧!」

傅聲亦步亦趨的往外走,走出地牢的那一瞬,外頭的強讓他快速的往回撤,本睜不開眼睛。那麼多日夜,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他早已不適應外頭的線太烈,以至於他本無法走出去。

待在門口很久,直到眼睛慢慢的適應了外頭的亮,傅聲才緩步走出去。

很好,外頭豁然開朗。

再好有什麼用,心裡有一塊暗之,便是再好的也無法照亮。

一步一頓走下臺階,傅聲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還是長淵扶了他一把,才算穩穩站定。那一瞬,他已不再是叱吒風雲的鎮國將軍傅聲,一如步蒼老的尋常老者。

白髮如斯,臉上神麻木,眸遲滯,連行都不再如當初的靈活。

如今就算讓他策馬,只怕也走不遠。

一個人的意志被消磨殆盡,只剩下這副軀殼還活在人世間。

所幸風裡花備下的是馬車,也無需策馬而行。扭頭著神略顯獃滯的傅聲,風裡花冷笑兩聲,「當日沙場點兵,今日老態龍鍾。」

「我是老了。」傅聲應道,「人都會老的。」

「彼時想著為國效力,而現在呢?你的國家拋棄了你,拋棄了你的家人,也讓你的鬥志都消磨殆盡。傅聲,這樣一個人,就算我留著你,也沒什麼用!早前我對你還有幾分敬意,不過現在嘛——你也不過如此。」風裡花句句刻薄。

傅聲也不多說,只是定定的仰起頭,著天上的浮雲。

「你在看什麼?」長淵問。

「看我兒子是不是在天上。」傅聲低低的回答。

那一瞬,誰都沒說話。

沙場上的生死,本就是無可預料的,說不恨是騙人的,可若說是恨,傅聲最恨的應該是皇帝和蕭東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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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城門沒有關,如果自己早一點衝出去,也許自己的兒子不會死。

一道城門,就好比鬼門關。

從此兩隔。

上了馬車,傅聲就靠在車窗口,神麻木,眼底了無生機。此刻的他,還有什麼求生意念?連去哪兒都乾脆不問。

還問什麼呢?都已經這樣了,能氣就氣,等到不能氣的時候,就把眼睛閉上,僅此而已。

馬車緩緩而去,出了幽州城。

誰也不知道這兩輛馬車會去哪裡,只知道馬車一路走一路走,始終不曾停留過。幽州城越來越遠,那些兵戈之聲,音猶在耳。那些鮮淋漓的畫面,依舊曆歷在目。

只可惜,都不復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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