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靖羽嫣然輕笑,「惟願此生與君同,年年花開兩相隨。」
他在眉心落吻,卻重重合上了眸。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抱著,猶如抱著自己的全世界。外頭有些風吹草,他都聽得見,可——真的好想置之不理,就慣著自己懷裡的子,還有他們的樽兒就好。
門外一陣兵刃接的聲音,蕭東離知道,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上靖羽睜開眼睛瞧著他,「你猜中了。」
「不是猜中了,而是人心如此。」他抱著起,「我會護著你,你只管放心就是。」語罷,他鬆了手,翻上了房梁。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素言從閣走出來,「小姐?」
「陪著樽兒,別的什麼都不用管。」上靖羽抿。
素言點頭,轉回去。
開門出去的時候,外頭已經一團,黑人和軍打一片。桌椅板凳,碎了一地,留宿的客誰都不敢冒頭,生怕殃及池魚。
許是看見了上靖羽,黑人一擁而上,一個個刀冷冽,勢必要置人於死地。
年世重持劍,飛撲而來,為他擋去無妄之災。刺客被一個個的殺死,年世重為了救,而挨了一劍,眼見著暗朝著飛來,年世重駭然驚,「閃開!」
暗突然改變了方向,悉數落在門面上,連的角都沒能沾到。
年世重一怔,底下人終於將刺客悉數殺死。濃郁的腥味,在平靜的客棧里瀰漫開來。年世重的第一反應是闖進蕭東離的房間,卻發現蕭東離依舊手銬腳鐐,安然穩坐桌案邊,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渾然不覺。
「想不到你的功夫,已經高深莫測到這種地步。」年世重皺眉。
蕭東離扭頭看了他一眼,「我若要走,除了,誰都留我不得。我若要留,也趕不走。」語罷,他放下手中杯盞,「不管你們死多人,我只護我妻兒,旁人一概不管。」
年世重點頭,「果然夠涼薄。」
他一笑,「與你相比,甘拜下風。」
這些人都是二王府的暗衛,如今一個不剩。
等著清理完畢,已經天亮。年世重賠付一些銀子給店家,便帶著所有人,大搖大擺的去了東都城。
城的那一瞬,有一種萬籟俱寂的可怖。
百姓列道兩旁,雙眸都盯著囚籠里的蕭東離。誰人不知,幽州兵敗,將軍傅鴻戰死沙場,三皇子孤立無援,一人鏖戰數萬北昭兵,最後兵敗跳崖。
如此壯烈,便是尋常百姓也堪與敬畏。
可是誰都沒想到,蕭東離沒死,最後還落個押解回京的下場。
著坐在囚車裡的蕭東離,誰的心裡,都不是滋味。縱然蕭東離不死,他也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是大朔的功臣,不該如此對待功臣。
本就怨聲載道的皇帝,此刻又在百姓的心中,添上了灰的一筆。
上致遠切齒,「這什麼事?」
剛要上前卻被蕭玥一把拽住,「你瘋了,沒看見那是年世重嗎?趕回家通知你爹,我馬上派人回甘州。」
上致遠點頭,「好。」
音落,二人快速離開,直奔相府。
上靖羽不能與蕭東離一道宮,而是被年世重遣送回了相府。等著上致遠和蕭玥回到相府,一眼就看見抱著孩子從車上下來的上靖羽。
二人當即一怔,上致遠鼻子一酸,「姐姐?」
「致遠,郡主。」上靖羽聲打著招呼,一如既往帶著平靜的笑。
「這個孩子——」上致遠上前,「是你和姐夫的?」
點了頭,「他蕭樽,是你的親外甥。」
「是個兒子。」蕭玥欣喜若狂的上前,「長得好漂亮。」
「你們是被年世重抓回來的?」上致遠冷了眉目。
「躲不過,就回來了。」上靖羽回答得輕描淡寫,「如此也好,回來面對一切,也回來解決大家的危機。」
上致遠深吸一口氣,「你是為了太子之事,怕波及上家,所以才甘願回來的。否則,姐夫那麼好的武功,想要帶你離開,可謂輕而易舉。你是為了我們回來,他是為你而歸,對不對?」
蕭玥垂眸,「你們不該回來。」
「該不該的,都回來了。」上靖羽仰頭著悉的丞相府,在這裡度過了兩世春秋,一去幽州數月,回來時再見奢華與荼蘼,竟有那麼點嫌惡。可這是自己家啊,怎麼能嫌惡呢!
進門的時候,所有的奴才都畢恭畢敬的跪在那裡,管家老淚縱橫,「小姐可算回來了,相爺就在書房等著呢!」
上靖羽點了頭,領著素言朝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虛掩著,素言推了門,上靖羽便抱著樽兒走進去。上臨窗而立,負手背對著上靖羽,一個人定了神,臨窗遠眺。
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頭,上靖羽聲喊了一句,「爹,不孝兒回來了。」
上依舊背對著,「還回來做什麼?走了就走得遠遠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還敢回來!你當你爹真的有三頭六臂,上可通天,下可通地嗎?我護得住你一時,到底也護不住你一世。」
「兒不求爹庇佑,只是不願爹承魚池之殃。」懷中的樽兒發出許呢喃,聲音綿,彷彿能將人的心,也喚得起來。
上愕然轉,不敢置信的著上靖羽懷中的孩子,「這個是——」
「爹,這是您的親外孫,他蕭樽。」上靖羽跪在那裡,淡淡的揚了,眼圈卻是通紅的,淚眼朦朧。
便是那一刻,上疾步走來,慌忙攙起上靖羽,低頭打量著小的孩子,「蕭樽?是你和蕭東離的孩子?是個兒子?」
「是個兒,只不過我們打算對外宣稱,是個兒子。如此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爹你說呢?」上靖羽深吸一口氣,「孩子還小,我不想讓到傷害。爹,若是有朝一日——幫我保住樽兒。」
上第一次流淚,抖著手,「讓我抱抱。」
上靖羽將樽兒遞出去,上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模樣,真可謂抱在懷裡怕摔了,含在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又怕碎了。
忽然想讓,自己從小沒有娘,爹是不是也這般小心翼翼?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娘,又怕娶了姨娘生了孩子,怕這個沒娘的孩子會被人欺負。
所以爹在還沒有懂事時,便已經警告全府,以嫡長為尊。
爹也是疼的,只是男人疼孩子的方式,跟人不一樣。
男人慣來朗,哪裡會有人心細如塵,哪裡會明白自己的孩子,真正需要的不是保護,而是呵護。
可是現在,發現爹老了,兩鬢花白,再也不似年輕時候的盛氣凌人。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可憐天下父母心。
「樽兒——樽兒——真好真好——」上不斷的念叨著孩子的名字,抱了一會許是怕自己會摔了,便又小心翼翼的還給上靖羽,「自己的親外孫,怎麼捨得讓人。」當年自己的兒,不也護在手心裡嗎?何況是自己的親外孫。
「爹,三爺宮了。」上靖羽抱著樽兒,「你說皇上會怎樣置?」
「私逃之罪,別說是他,你也有罪。」上輕嘆一聲,「何況你之前出示了羽山莊的莊主令,你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皇上想要這個東西,他既然知道你回來了,必定暫時不會三皇子,而是等著你拿東西去換。皇上,喜歡易。」
上靖羽冷笑,「喜歡拿命去換東西?」
「很快皇上會找你宮,你放心,到時候爹陪著你一道去。」上道。
「爹,二皇子變了太子,你——」上靖羽遲疑了一下。
上笑了笑,「鬼丫頭。」繼而點了頭,「他不斷削弱我上家的勢力,不斷的打我,可是他別忘了,我到底是百之首。手底下的弟子門生多得很,他若要拔除整個上家,只怕也沒那麼簡單。一時半會,他奈何我不得。」
上靖羽稍稍蹙眉,「一時半會,到底也不是長久之計。」
聽得這話,上陡然皺眉,「你是說——三皇子?」
上靖羽垂下眼簾,緘默不語。
忽然覺得有種回到前世的錯覺,前世最後的最後,爹還是因為而支持了蕭東離。可是最後呢?上家九族皆滅,上家無一倖免。
不知為何,脊背突然出了一冷汗,這是怎麼了?
是怕重蹈覆轍,還是——會繼續延續前世的結局?可是很多事都已經改變,應該不會再延續前世的結局了吧?
今生他們生死相,還有了孩子,怎麼可能還會讓上家九族皆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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