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皺眉,著素手中的銀針,顧自也跟著拔了一,放在鼻間輕嗅,「應該是毒閻羅。」
「什麼是毒閻羅?」素問。
「從曼陀羅里提取的毒,加上三十多種毒蟲毒草,煉製而。這毒無藥可救,中毒之人會很快的毒骨髓。雖然毒發時間慢,但如果想置人於死地,這是最好的毒藥。淬在暗上,經久不化。」獨孤將銀針丟在地上,「我們馬上走。」
素愣在那裏,「去哪?」
獨孤止住腳步,「當然是去該去的地方。」
連夜收拾東西,連夜趕路。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殺手隨時會到。夜出行,直到第二天天明,馬車才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停了下來。趁著獨孤停車,去置辦乾糧和水的空檔,素走進了醫館。
姬雪開車簾,遠遠的看著素走進去,而後坐在一側僻靜的角落裏。看見,那大夫連連搖頭。姬雪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心想著,素難不病了?
是不舒服?
還是昨晚了傷?
姬雪凝眉,定定的看著素在裏頭待了一會,好似去抓藥了,然後才慢慢悠悠的走出來。
獨孤回來的時候,不見素,下意識皺眉,「人呢?」
「喏,去醫館了。」姬雪上前,低了聲音,「公子,素姑娘是不是不舒服?還是——」猶豫了一下,「是不是昨夜了傷,不教咱們知道?」
獨孤凝眉,放下手中的包裹就往醫館走去。
半道上截下素,獨孤扳直了子,冷著臉站在跟前,「你傷了?」
素搖頭,「沒有。」
「那你去醫館作甚?」獨孤瞇起眸子。
「最近天乾燥,有些上火,看看有沒有敗火的東西。」素若無其事,「你這算不算擔心我?」
「無聊。」獨孤轉就走,沒走兩步又頓住腳步回眸看,「真的沒事?」
素點了頭,「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獨孤沒有再回頭。
後的素,站在里,定定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低頭苦笑了兩聲。深吸一口氣,拂去臉上的霾,含笑往前走。
進了馬車,姬雪難免擔慮,「素姐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什麼,就是最近有點上火。」素隨口應了一句,「對了,這個方向似乎是去幽州,咱們去幽州做什麼?」
姬雪搖頭,「不知道,許是公子覺得,離北昭人的地方越近,二皇子越不敢胡來。」
「是嗎?」素蹙眉。
這個道理,似乎也說得通,但——有些勉強。
想了想,素開車簾坐到車前,「我們去幽州是嗎?」
「看到了還問?」獨孤駁了一句。
素不解,「去幽州做什麼?幽州如今都是北昭人的地盤,去了不是更危險?北昭乃是蠻夷,到時候——」
獨孤瞥了一眼,「去找蕭東離。」
那一瞬,素愣在當場,「你說什麼?」
「蕭東離是唯一一個,能取代皇帝和蕭東銘的人。只有他活著,我們才有機會,徹底擺皇帝和蕭東銘。」獨孤目視前方,本不去看一眼。
素晃著雙,「真的只是因為這樣?」
獨孤斜視一眼,「你別指,我會為了你做任何事。」
「好,那就照你說的。」素笑著,里,面微白。
「進去,外頭風大。」獨孤冷了聲。
素點頭,鑽進了車裏。進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裏甜的,暖暖的覺難以言說。
去幽州——那倒是極好的。
這樣就能找到上靖羽和蕭東離,也如心愿。
「其實公子,是放了你在心上的。」姬雪笑道。
素笑著,「他——只當我是他師父。」
「公子行走江湖,只是不想拖累你罷了。」姬雪輕嘆一聲,「其實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也無謂拖累不拖累的。」
素點了頭,「我孑然一,有什麼好怕的?什麼拖累,都不過是拒人千里的託詞。反正一個人一條命,若為他舍了命,也是值得的。」
馬車快速而行,到了夜裏,獨孤沒有住農舍,而是住了客棧。
客棧人多,人多眼雜,不易被人察覺,也容易。
姬雪和素一間房,而獨孤就住在隔壁。
素決定洗個舒服的澡,只是不知為何,半道上姬雪來了一趟,那眼神似乎有些怪異。上下仔細的打量著素,看得素格外不舒服。
「你看什麼?」素問。
姬雪笑道,「公子不放心,讓我看看,素姐姐有沒有傷口。」說著,竟有些惡作劇般的捂笑,「如此,姐姐可與我看個仔細?」
素臉頰微紅,扯了笑得赧,「好了別鬧了,出去吧!我好著呢,沒傷。」
「既然我進來了,姐姐就當行行好,讓我瞧瞧,也讓外頭的那位放個心。」姬雪笑嘻嘻的說著。
深吸一口氣,素點了頭。
上,確實沒有傷痕,連個針孔都沒有。
姬雪也算鬆了一口氣,「那我出去回一聲。」
素頷首,「下不為例。」
「知道了。」姬雪快步跑出去。
外頭,坐著一聲不吭的獨孤,顧自飲茶,容一慣的僵冷無溫。
「公子,沒有傷口。」姬雪道。
獨孤放下手中的杯盞,轉就往外走,「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姬雪笑了笑,果然是不善言辭的人。分明心細如塵,卻又不願自己表達出來;分明心裏擔憂,卻死鴨子,愣是不肯說出口。
等著素出來的時候,姬雪就站在窗口,定定的著窗外。
「你想什麼呢?」素問。
姬雪回頭,「我在想,還有沒有命,活下去。」
素仲怔,苦笑兩聲,「現在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去洗澡。」姬雪抱著服進了後頭的小隔間里。
輕嘆一聲,素這才從自己的舊服里,取出一個藥包,裏頭放著一種不知名的藥材。將這東西抓了一小把,放在杯盞,然後到了水泡著。
在姬雪出來之前,將水喝盡,將藥渣的倒在窗外。
坐在那裏,額頭有些細的汗珠子,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搭在桌案上。肚子裏如刀絞一般的疼痛,可不管多疼,一定要忍著。
忍著忍著,就不會疼了。
就好像很多傷,疼著疼著,也就麻木了。
姬雪出來的時候,見著素面慘白,當下吃了一驚,正要跑出去喊獨孤,卻被素一把拽住,「別喊了,我就是最近消化不好,常常肚子痛,你別大驚小怪。」
「可是你的樣子,看上去很難。」姬雪擔慮,「要不,我去找大夫給你看看。」
素搖著頭,瓣都咬出來,「獨孤沒有告訴你,我師父是鬼醫嗎?大夫能醫的,我也能。我這是老病了,你別告訴他,免得他又嫌我煩,到時候又要趕我走。」
姬雪倒了一杯水,「喝杯熱水,會不會好一些?」
「謝謝。」素深吸一口氣,疼痛稍減,「我好多了,只不過以後還要請你幫個忙。如果看到我肚子疼,請幫我瞞著他。」
「這是為何?」姬雪不解,「這病難道不能治嗎?」
「必須回去,讓我師父給治,旁人都不管用。」素面稍緩,「你幫我保。」
姬雪猶豫不決。
素握住的手,「我求你。」
貝齒咬著下,姬雪搖頭,「你應該告訴他,讓公子帶你回去找師父。」
「師父見到他,會殺了他。」素苦笑,「你不懂我們之間的恩怨。我這次下山,本就是奉了師命,來清理門戶的。他若隨我回去,必定是個死。而我沒能殺了他,也沒臉回去。」
姬雪皺眉,「這是何必呢?」
「門規在那,豈容僭越。」素緩過勁來,臉上的漸漸的恢復過來,「好了,我沒事了,你別擔心。這事,就當我求你。」
「但如果你更難,一定要開口。」姬雪忙道,「什麼都比不上命來得重要。」
素點頭,「我知道,你放心。」
上靖羽是去了幽州,所以素就沿途去問,沿途去訪,哪怕蛛馬跡,也不敢放過。但願,上靖羽孤一人在外,不會出什麼事。
獨孤什麼都沒說,只是到了一個地方,就會停上一會,讓素有時間去問。
只是姬雪發現,素肚子疼得越發厲害,有時候半夜都會疼上一會。但好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一樣,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但既然答應了素,自然要做到,豈能食言。
然心中的不安,卻漸漸凝聚,再也揮之不去。
不管東都如何,也不管北昭與大朔戰如何,上靖羽只管握蕭東離的手,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新房落,大紅綢子掛滿了院院外。
簡單的四合院,卻極盡雅緻乾淨。
千寂將大紅燈籠高高懸在門口,這院子,讓上靖羽想起了東都的無影小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風格,一模一樣的外觀。
只是部擺設不盡相同,到底這是個小地方,不是你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我能給你們的,都是這附近最好的。」千寂給窗戶上了大紅喜字,扭頭看著方雨拿著大紅喜字衝進新房,不由的長嘆一聲,「我能做的,也只能這樣了。」
上靖羽點了頭,「你說過,不許說謝。不如我們結義吧,我沒有兄長,正好有個你。到時候,你還能給我們做個見證。」
千寂以劍柄了眉心,「如此,我豈非是蕭東離的大舅子?」
「算你佔便宜。」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忘磕磣蕭東離。
千寂一笑,「這倒是件好事,準了。」
上靖羽如釋重負,「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千寂挑眉,「走遍河山,遊歷天下,這就是打算。我都說了,我是沒有腳的小鳥,飛到哪兒算哪!」
方雨走了出來,「哥哥,沒有腳一直飛,不累嗎?」
千寂輕笑,「不累。」
「瞎說。」方雨小小年紀扯著嗓門,「我一直走一直走都覺得累,鳥兒肯定也會累。我聽說書先生說過一個詞,鳥倦歸巢。是鳥,都有腳,都有窩。」
上靖羽忍俊不,言無忌啊!
千寂蹙眉,「這說書先生才是胡言語,沒聽過振翅高飛嗎?是鳥,就要飛得高。」
方雨笑嘻嘻的走到千寂跟前,「我知道你跟姐姐說的是什麼?姐姐其實想說,千哥哥該家立業,該娶媳婦了!就跟傻哥哥一樣!」
「跟他一樣?」千寂瞧了上靖羽一眼。
方雨連連點頭,「對啊,跟傻哥哥一樣,娶個像阿靖姐姐這樣漂亮的新媳婦,然後生個漂亮的寶寶。阿靖姐姐,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上靖羽低頭,面微紅,嫣然輕笑,笑如花。
千寂跟著笑了笑,「小丫頭,懂什麼屁事,還沒長齊呢,就跟著瞎胡扯。什麼媳婦不媳婦的,也不害臊。」
「千哥哥要是找不到媳婦,以後可以來找我哦!」方雨惡作劇般的笑著,朝著千寂瞇瞇眼,「可以等小雨長大!」
「呸。」千寂嗤鼻,「那你等著吧!等死你!」
語罷,千寂轉進屋,開始佈置屋的紅綢。
方雨捂笑,「姐姐,千哥哥是害了嗎?」
上靖羽著方雨的小腦袋,「別逗他了。」
「好。」方雨點頭,「姐姐,我想看你穿喜服的樣子。新娘子,都好漂亮,姐姐一定更漂亮。」
「你也會有這一天的。」上靖羽淺笑盈盈。
扭頭,看見蕭東離坐在臺階上,神癡愣,目獃滯。手了自己的小腹,爺,我什麼都不怕。有你和孩子,我可以等。
一直等!
一直等到你恢復。
哪怕永遠都不能恢復,我們就在這裏,安安靜靜的住一輩子,也是極好的。
也許是上蒼垂憐,讓他們有了這一段最平靜的日子,短暫也好,長久也罷。只要兩個人相依相守,縱然天地劇變,終不過浮雲一場,不如十指扣,來得更踏實。
千寂拿著喜服,帶著蕭東離去了房間換服。
「你運氣比我。」千寂褪下蕭東離的外,「遇見比我早。」
他打開喜服,長嘆一聲,「但我輩分比你高,以後記得我大舅子。你若不服氣,也可以跟結義,那時候,我不介意讓你當大舅子。當然,如果你對不好,我隨時都會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