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長長的迴廊里,上靖羽從未像此刻這般,如此期這條路,永遠都走不到盡頭。門外鞭炮齊鳴,鼓樂齊響,好熱鬧的東都城,好熱鬧的丞相府。想必二王府,也是如此熱鬧笙簫。
孩子,別怪娘,娘也是沒辦法。
但凡有一點辦法,娘都會等著你爹回來。
素言幾乎是跳下馬背的,便是摔在地上,亦不覺得疼痛,爬起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哭了,滿臉的淚。
「小姐——小姐——」素言連滾帶爬的攔住了上靖羽的去路,撲通就跪在了的跟前,「宮裡的消息,幽州淪陷,天策大軍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蓋頭駭然掀起,上靖羽僵直著子,雙眸幾乎都要擰出來,「你說什麼?」
素言將手中的紙條遞上去,「長公主的消息。」
上靖羽連連後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答應過我,他一定能活著回來。他答應過我的,怎麼能食言?男兒一諾千金,他騙了我一輩子,怎麼忍心再騙我第二次?」
「小姐——」素言已經泣不聲,只能狠狠的給上靖羽磕頭。不是不明白蕭東離與上靖羽的,可是事已至此,誰都無能為力。
神麻木的接過紙條,上靖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又或者,是做夢!是做夢!
一定是做夢。
可是白紙黑字,素的親筆字跡:幽州失守,天策大軍全軍覆沒,除主帥被擒,其餘人等無一生還。
咬著,咬破了,鮮沿著瓣不斷滾落。
跌跪在地,疼得喊不出聲音,彷彿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咽里。的子止不住的抖,連靈魂都開始抖,眼淚止不住落下。
「小姐?小姐你要保重子,小姐——」素言哭著喊著抱著,「小姐,你不能倒下去,現在的你不是一個人。」
原來疼到極致,連哭都無力。
終於,忽然仰天一聲凄厲的嘶喊,「蕭東離——」淚如雨下。
下一刻,上靖羽瘋似的推開了素言,直奔府門。
後,喜娘們、丫鬟們蜂擁追趕,「小姐,今日是你跟二皇子親的大好日子,小姐你要去哪兒?」
你又騙我!
為何你總是騙我!
說好了會回來娶我,君胡不歸?
說好了會活著回來,君胡不歸?
說好了從此攜手百年,君胡不歸?
就跟瘋了一樣,穿著嫁,推開了門口的守衛,奪了一匹馬翻上馬。所有人都攔著,可看不到。
看到的是夢裡的鮮,一夫當關萬夫莫摧,看到的是廝殺,是哀鴻遍野。看的是的爺,回眸那一眼,了永訣。
此生永訣。
上領著人策馬歸來,得了這樣的消息,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兒會有怎樣的舉。知莫若父,可現在蕭東離也死了,唯一能跟蕭東銘對抗的徹底消失。
他也無可奈何。
何況這樁婚事,是上靖羽自己答應下來的。
「阿靖,你冷靜點。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忘了嗎?」上一聲吼,後的隨侍已經將團團圍住。
上靖羽淚流滿面,「今日,誰都別想攔著我,我要去幽州。就算死,我也要給他收。我不能讓他客死異鄉,魂魄難返。」
「阿靖,你已經答應二皇子,許他為妾。你以什麼份去?二嫂?還是……」
「我以未亡人的份,去收斂我心的男人——的骨。」上靖羽深吸一口氣,淚如雨下,「爹,你讓開。今天誰攔著我,誰就是與我為敵。」
「幽州已經是北昭人的天下,不許去。」上切齒。
忽然從袖中取出了短刃,刃口就置於纖細的脖頸上。一道纖細的痕慢慢的溢出鮮,卻渾然不知疼痛,「要麼放我走,要麼留下我的。爹,你來選。」
「上靖羽!」上厲喝。
「我數三聲,是死是活,爹說了算。」上靖羽渾繃,低喝一聲,「一!」
「小姐!」素言驚恐的瞪大眸子。
上靖羽置若罔聞,視線死死盯著上,「二!」刀痕越發的深,鮮不斷的湧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的心驚跳。
上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兒,說到就一定能做到。
「你給我滾!就當我上,沒有你這樣的兒。出了這個門,永遠都別再回來。」上怒不可遏。
隨侍面面相覷,到底還是散開一旁。
上靖羽最後看一眼自己的父親,渾抖得厲害,可只要一想到蕭東離渾是的模樣,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從前的堅持,最後了一場笑話。
一場空話,一場黃粱。
策馬而去,的馬騎得不好,搖搖晃晃的,但卻是拼了命的往城門而去。上不是不知道,這一走,也許真的——永遠都回不來了。
所以,他才從宮裡趕回來。
可是——他低估了蕭東離在上靖羽心中的分量,高估了自己的威懾力。
可他若是不放走,真的會自絕於此。
丟了,總比死了要好。
活著,總歸是希。
但未必出得了東都城,這邊一有靜,二王府當即會有反應。大批的侍衛軍擋在了城門口,說什麼都不會讓上靖羽出城。
「請側皇妃回去!」所有人都高聲嚷著。
上靖羽一嫁,卻紅了眸,死了心,「今日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莊主令現,十二羽衛齊聚旁。
「我以羽山莊莊主之令,敕令十二羽衛,與我打開城門,送我出城。不得有誤!」咬了,咽下自己的口中。
沒見到,會一直瘋下去。
沒找到蕭東離,會一直找下去。
烽煙滾滾,我這一生都隨你飄落,只求你別丟下我。爺,我跟孩子來找你了!就算找遍幽州,就算翻遍幽州每一寸染的土地,我都要把你找出來。
生當見人,死當見。
十二羽衛刀刀見,四下突然竄出不黑人,直撲向守門的侍衛。為首的那人,兩鬢微白,眼神格外悉。
好似湯伯——應該是他!
十二羽衛打開了城門,上靖羽策馬而去。遠遠的,只看見一抹嫣紅,漸行漸遠。城門口的廝殺還在繼續,見著上靖羽走遠,十二羽衛強行將城門關閉,而後與眾黑人,四散而去。
侍衛們急急打開門,卻為時已晚。
其實上靖羽沒有跑遠,也不敢跑得太遠。策馬而行,呼嘯的風讓的腦子逐漸清醒。悲傷是悲傷,可沒忘記,不管以後如何,的肚子里懷著蕭東離的孩子。也許,這是此生唯一能活下去的希。
素言被攔在了城,想出城怕是不可能了,以後這條路,只能一人獨行。
不,是母子同行。
爺,我都等了你這麼多次,這次讓你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很快就來找你了!
東都城炸開了鍋。
蕭盛就在二王府,素早已猜到上靖羽一定會出城,這場婚禮早在八百里加急城的那一刻,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之所以跟著蕭盛出來,只是因為,也在等著一個人。
「混賬,這麼多人,攔不住一個子。」蕭盛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劉忠心驚膽戰,「皇上恕罪,實在是——是——側皇妃拿出了羽山莊的莊主令,竟唆使了羽山莊的不暗人,抵抗侍衛軍,強行打開了城門。如此,才得以逃。」
蕭盛一怔,「你說什麼,羽山莊莊主令?為何會在上?」
「奴才不知。」劉忠跪地。
驀地,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羽山莊既然跟蕭東離有關,那麼上靖羽能有莊主令,也就不奇怪了。
如此,也算肯定了他對蕭東離的猜測。
「逆賊!」蕭盛怒然。
卻聽得旁的素笑得輕蔑,「國破家亡還在這裡大擺筵席的,也只有你們了。竊國者逆賊,那麼棄民者謂之何如?豈非比逆賊還要可惡,更令人噁心。」
蕭盛扭頭死死盯著素,「你還知道什麼?」
素起,「我知道的是,你枉為一朝之君,不思百姓疾苦,只知個人恩怨。你何曾把天下放在心中,狹隘得只容得下自己的私慾。幽州為何失守,大朔百姓為何流離失所,你比誰都清楚!」
「放肆!」蕭盛然大怒。
「你別沖我吼,別人怕你,我可不怕。」素起,「我告訴你蕭盛,在別人眼裡,是你皇帝,但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我也不妨告訴你,等到北昭大軍長驅直,你就好好你的亡國待遇,做你一人的亡國之君吧!」
掃一眼在場目瞪口呆的眾人,冷眼著咬牙切齒的蕭東銘,「而你們這些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尤其是你蕭東銘,要麼你殺了你的父皇,做北昭的傀儡帝君。要麼跟你父皇一樣,從此屈居人下,茍延殘。」
「蕭琳!」蕭盛一聲怒吼,「來人,把給朕帶下去。」
素冷笑,「惱怒了?因為害怕被我說中了?這世上因果迴,都有報應。你們也不例外。你以為,你把我囚在宮裡,我就奈何不得嗎?我也不妨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誰都留不住我。讓你邊的狗子,多按兩條,約莫還能追我幾里地。」
蕭盛一怔,手一揮,瞬時侍衛紛紛湧。
下一刻,素縱飛出正廳,已經穩穩的落在了院子里。
蕭盛就站在門口,「給朕拿下。」
所有人都沖著素去了,那一瞬,蕭盛看見素邪冷的笑意。彎月般的眸中,泛著勝利的喜悅。
心頭一窒,蕭盛下意識覺得不對勁。
然則便是一剎那,一道寒直抵蕭盛眉心。
「來人,救駕!」人群中一聲高喊,四下頓時如同炸開了鍋。慕乘風從天而降,冷劍快速挑開了對方的劍。
只聽得「嗡」的一聲,冷劍長鳴,素驟然凝眉。
一名黑人手執冷劍,在此直蕭盛而去。招招殺機畢,招招致命。大批的侍衛迎了上來,直撲黑人而去。
蕭東銘瞇起了眸子,幾近切齒,「慕乘風?!」
扭頭卻見蕭盛冷笑凝黑人的表,當下便明白,原來慕乘風一直在保護蕭盛。但凡蕭盛有危險,慕乘風就會及時出現。所以不管蕭盛何地,其實真正掌控大局的都是蕭盛,而非任何人。
難怪運糧大軍歸來之際,沒能看見慕乘風。
是父親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企圖?故意將計就計?還是刻意考驗?
蕭東銘深吸一口氣,不敢出半點慌之。
黑人與慕乘風糾纏,卻劍劍直蕭盛。然則侍衛實在太多,僵持下去,他必定會被生擒。
素一聲吼,「還不快走!」
音落,已經縱飛出了高牆。
黑人冷然,腕上一抖,瞬時數朵劍花飛濺,趁竄出高牆。慕乘風只是站在那裡,並沒有繼續追趕。
「為何不追?」蕭盛駭然怒問。
慕乘風行禮,「微臣只負責保護皇上。」
蕭盛冷然,「混賬東西!來人,給朕追,無論如何,也要把刺客抓回來。朕要將其刃分,挫骨揚灰。」
「是!」侍衛一聲應,所有人都跑了出去。
要知道,這一次不單單是刺客的問題,還有素的問題。
他千算萬算沒料想到,素的輕功竟然如此之高。他一直當是花拳繡,沒想到底失算了。
跑了刺客,還跑了素,他想要知道的,就永遠都只是個,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把素抓回來。
馬車快速在小道上行駛,素和黑人面對面坐著,前面驅車的是一名子,黑紗遮面,看不清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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