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時候，上靖羽用完早飯，一大早便去看了看被帶回來的馬車。素在馬車一角找到一張紙條，上頭畫著一帶的羽。別的，並無異樣。

經過素驗證，馬匹確實是中了用的合歡，外加迷迭香。

由此斷定，確屬人為。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芙蕖不解，「帶的羽？」

「是警示。」到底是素見多識廣，「警告阿靖，有危險。」

「會是誰？」芙蕖愣住。

上靖羽搖頭，「不知是誰，但不可能是下手之人。」

芙蕖頷首，「誰要對小姐下手？」

聞言，上靖羽看了一眼素，「我想，我多能猜到一些了。只不過，是人是鬼，就要看還有沒心。既然想讓我死，就別怪我……不念彼此的分。我原想放一條生路，沒想到，如今是不肯放過我。」

「小姐說的是誰？」芙蕖不解。

輕咳幾聲，上靖羽沒有解釋。

剛走回鴻羽閣，便瞧見了等在院子里的幾位姨娘。

暮雨一臉焦灼的環顧四周，乍見上靖羽，急忙上前拉著的手，「聽說昨兒個馬驚了，你又燒了一夜，可是傷著哪裡了？」

消息傳到倒快。

素不冷不熱的道一句，「死不了，萬幸。」

暮雨一怔，面委屈的放了手，「我知道，你我原就有誤會，卻也一直都能跟你解釋。因為碧兒的事，你還惱著我，但是我……」

「六姨娘說哪裡的話，這不是好好的嗎？好端端的，說起碧兒作甚？」上靖羽輕嘆，「這人都死了，還能作甚？難不還要變鬼，半夜來擾人清夢？」

暮雨垂眸，「我不是這個意思。」

「要是我，我就變個死貓，淋淋的躺阿靖的床上，總比半夜鬼敲門來得驚心。」素道。

話音剛落，上靖羽銳利的眸子快速掠過在場的所有人。

二姨娘胡慧茹畏畏的站在一旁，雙手拚命絞著角，像極了當初的梨香。

四姨娘劉玉老實本分的不上話，只是看著上靖羽笑了笑。

五姨娘杜憐兒，聽得死貓之事，面驚恐之，繼而有開始咳嗽。

至於暮雨，梨花帶雨的臉上，溢開難以言表的畏懼容，「死貓？什麼死貓？阿靖你們說什麼？這相府之，沒有貓狗。」

「開個玩笑罷了，這麼認真作甚？」素無趣的撇撇，轉進門。

上靖羽笑道，「無妨，素就是這樣的子。我沒事，煩勞各位姨娘擔心，是阿靖的不是。各位請回吧，多謝。」

「阿靖？」杜憐兒上前，睨一眼邊的芙蕖，「你們……你沒摔著吧？」

羽睫微揚，上靖羽看了杜憐兒一眼，「我們都沒事。」強調了我們二字，繼而道，「大家都回去吧，我這廂累得慌，想休息了。」

劉玉道，「那你好好休息，莫要累著，過幾日二皇子就上門下聘，若是子不爽，便不太好了。」

上靖羽頷首，「阿靖省得。芙蕖，去備午膳吧！」

芙蕖行了禮，轉離開。

暮雨見著上靖羽沒有要跟敘舊的意思，也只能隨著劉玉和胡慧茹悻悻的往外走。

「五姨娘請留步。」上靖羽開口。

杜憐兒一怔，看一眼漸行漸遠的眾人，站在原地輕輕咳嗽幾聲，繼而轉著上靖羽笑道，「阿靖有什麼事嗎？」

「聽說五姨娘的梅園裡養著一池的荷花，甚是好看。等到荷花滿池，我必登門賞荷，不知五姨娘肯不肯？」淡淡的開口。

「如今大雪剛過，連殘荷都消弭殆盡。何況這荷花原就是我養著玩的，沒什麼好看的。」杜憐兒笑道，因為咳嗽，面頰泛著異樣的紅。

「你這廂捨不得讓我賞荷，卻時常來我這裡賞荷，不知是何緣故？」笑問。

杜憐兒不解，「你這鴻羽閣，何時種了荷花？」

「我這荷花生得極好，花容俏，子溫和，怕是尋常人都見不得的。」別有深意的說著，「我不知五姨娘用意何在，我只想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既然近在咫尺，為何不肯相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杜憐兒轉就走。

上靖羽也沒有攔著，「不怕將來後悔嗎？」

「我還是那句話，不知你用意為何？」音落，杜憐兒已經快速走出門。

「你跟打什麼啞謎？」素走出房門。

一笑，「沒什麼，閑來無事，逗逗趣罷了！」想了想又道，「芙蕖說昨兒個你給我用藥了？那方子不是你的吧？」

素坐在門檻上，「做人呢，不要太聰明，尤其當著我這麼聰明的子之面。你太過聰明，很是讓人討厭！」

「是重錫？」蹲下子，雙手抱膝，饒有興緻的看著素。

「除了我那個傻乎乎的師兄，還有誰那麼好心？」素撇撇，「別這樣看著我，不然小心我下毒毒死你！」

「那你還是剝了自己的皮，躺在我的床榻上裝死貓，更能嚇唬我。」上靖羽笑道，眸晶亮，「帶我去見他。」

素蹙眉，手就去探的額頭，「沒發燒啊！你這腦子沒燒壞吧，怎麼一下子開了竅？」

嫌惡的拍掉素的手，「你腦子才燒壞了，我是不想欠他的恩。趁著我現在有空，我去給他治。」

音落瞬間，素的眸子驟然瞪大，「你真的肯？」

上靖羽凝眉，「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救過我，我自然……是要還的。」

「是心甘願嗎？」素追問。

想了想，重重點頭，「是。」

那一瞬，素笑得比哭還難看，竟然有種難以言說的古怪表，卻絮絮叨叨道，「那就好！那就好！到底讓他等到了！那就好……」

「你說什麼呢？」上靖羽凝眸。

素有些喜極而泣，「我馬上帶你去見他，他會很高興。」

「我……對他而言，真的如此重要嗎？」上靖羽站在那裡，沒有素這般興的表，反而有些淡漠，眸微暗。

「重要！如果不重要，他回東都作甚？」素口而出，「你可知道他一路上跑死了幾匹馬，他……」意識到自己又是多誤事，素愣是將沒說完的話，生生吞回去，「我去安排。」

很重要嗎？

上靖羽癡愣的站在那裡，所有人都知道對他很重要，為何卻不覺得呢？是心被仇恨蒙蔽，說好的眼瞎心不瞎，又去了哪兒？是……心瞎了，看不見？還是本不敢看？

定定的站在那裡，忽然覺得，邁開心頭那一步，好難。

難比上青天。

風過迴廊，懸掛著的竹簡發出哩哩啰啰的聲響。

微微仰起頭，看著從頭頂落下，有潤的東西在眼眶裡徘徊。腔里有一口氣，始終梗著，吞不下吐不出。

蕭東離？

重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