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上覺得有人往自己的懷裏塞了東西,而後將自己扛了起來,隨手丟進了馬車裏。外頭的馬匹一聲嘶鳴,馬車瞬時左右搖晃,開始往前走。
「你們要帶本相去哪?」他怒問。
依然沒有人回應。
約莫一兩個時辰景,馬車竟然停了下來。上的子陡然繃,「誰?這是什麼地方?誰在外頭?來人!來人!」
音落,有急促的腳步聲快速而來,開口的竟然是相府的管家。
「相爺?」管家瞬時冷汗涔涔而下,快步上車解開了上上的繩索,「相爺?怎麼回事?相爺你怎樣?」
上被綁縛的手腳,終於恢復了自由,若非酸麻脹痛,此刻必定一腳踹管家下車。
如此狼狽,還是他仕途以來的頭一遭。
「相爺?」管家跪在跟前,渾瑟瑟發抖。
外頭的人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去車簾。所幸管家還算聰明,沒教任何人看見上的狼狽模樣。
「哼,都是一群廢!」若非涉及自己的威,上絕然當場發難。若教人知道,堂堂丞相,被人五花大綁的丟在馬車裏,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管家隨即退開所有人,獨自攙了上門。
這一耽擱,天已暗,主考自然無法久等,早已回了六部衙門。
「相爺,老奴立刻去找榮貴大人。」管家俯首不敢抬頭。
「悄悄的,別教人知道。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人。」上切齒,想起自己如此大辱,更是恨從心來。
管家隨即退下,上這才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
也不知是誰塞的,竟是一封信。
信封外頭沒有半點痕跡。
想了想,上小心翼翼的打開信封,還來不及看這信中所寫,便是這字跡,教他騰然從凳子上站起來。眸微,手一松,信件瞬時落地。
「這字跡……」上忽然環顧四周,風過窗欞,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桌案上的燭火被風吹得左右搖晃。
明滅不定的燭火,讓他眼中的神變得愈發怪異。
下一刻,上快速關窗合門,三步並作兩步走回書案前,帶著幾分敬畏的撿起了地上的信件。只一眼上頭的行文習慣,以及落筆口吻,讓上的面剎那間青白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一屁跌坐在凳子上,顧自呢喃了良久。彷彿驟然回過神,上二話不說便將信件只要火盆中焚燒殆盡。
看著火苗,將信件悉數吞沒,他才略顯無力的靠在了椅子上。
腦子裏有些渾濁不清的片段,還有那人含糊不清的言……
頭疼的著自己的太,上整個人都顯得極為浮躁。原以為當年那件事,絕不會有人知曉,就連當今皇帝也被他瞞過去。哪知道,竟然還有活口!還有人知道?!無論如何,此事一則不能聲張,二則……更不能教任何人知道。
否則整個上家,有多腦袋都不夠砍的。
「,到底是誰?難道是十九……」眸子駭然瞪大,繼而逐漸瞇起。上凝眉,「莫非是?都走了那麼多年,連皇帝都找不到,難道又回來了?」
思及此,上才算稍稍鎮定下來。
如果真的是,必須趕在皇帝之前,殺之而後快!
,冷然揚起。
真是自尋死路。
*
「你……綁了他?」上靖羽蹙眉著素。
「是你自己說的,坑蒙拐騙,都可行。」素著,拚命啃著桌上的大燒。
上靖羽莞爾,「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爹素來睚眥必報,你這般綁了他,與他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我想不出你們的大計謀,只能速戰速決。」素吐一塊骨頭,繼續道,「你不知道,你爹那些手下都厲害著呢,若不是我出了羽山莊最良的暗衛,哪裏能拿得下他。」
「你小心些,別噎著。」上靖羽倒了一杯水遞上去,「慢點吃,不夠還有。」
「我聽你的話,守了他一下午,得直發暈。」素喝一口水,這才緩過勁來,「對了阿靖,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一笑,「那就看明日揭榜,就知道我能否如願以償。」
素撇撇,「又賣關子。」
「我爹……沒有聽出你的聲音?」上靖羽稍稍蹙眉。
聞言,素放下手中的燒,「你想說什麼?」
「你避開我爹,是有什麼緣故吧!有仇還是有恨?」問。
「為何非要仇恨,才可避開?」素冷了臉。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緩緩起,「因為我爹不是什麼善男信,但凡跟上家有關的,不是有仇就是有恨。而那些自詡有恩的,都只是貪慕榮華。你不屑融化,那麼只剩下最後一種,仇恨。」
語罷,回眸看著素臉上稍瞬即逝的寒意。
「我說過,你不必問,我也不會說。」素起,直接走到榻躺著,繼而一語不發。
「我們的賭約還算數嗎?」問。
素頷首,「一言九鼎,豈能食言而。」
上靖羽點頭,「那就好。」
「阿靖!」素坐起來,「你為何不跟你爹一條心?不都說,父連心嗎?」
笑了笑,眼底泛著薄霧般的氤氳,「是父連心,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他要的是大權在握,我要的是闔家平安。」
素搖頭,「不懂。」
輕嘆,「我也想跟你一樣,什麼都不懂,就什麼都不必放在心上。」
「你把我師兄放在心上便是,其他的,都放在他肩上。」素笑盈盈的盯著。
上靖羽轉,避開的視線,只是睨一眼窗戶口緩緩落下的信鴿,角笑意清淺。
「喏,說曹,曹就到。準時準點,一日都不敢怠慢。」素打著趣。
瞪了素一眼,繼而解下鴿子上的信件,小心翼翼的打開。
「這次又是什麼?」素探著腦袋問。
上靖羽抿,就是不許瞧見半分。歪著腦袋,打量著素不甘的模樣,「想知道嗎?」
素點頭。
了案上的燒,「三日不沾葷腥,而後沐浴焚香,我再告訴你!」
音落,素瞪大眸子,直躺在榻上,極度鄙夷的角直。
讓沐浴焚香倒也可行,只是這三日不沾葷腥……是食,一天不吃就渾不舒坦,三天不吃……還是拿著麵條上吊來得更乾脆。
上靖羽嫣然輕笑,眸溫和。
明日揭榜,孰勝孰負,自有定數。
抬頭月,月明星稀。
*
三王府,蕭東離端坐椅,著皎潔的明月,眼底的和至極。
「爺就不擔心?」青墨道,「如今朝中百,表面上恭謹,實則地里暗湧。這次科舉,只怕沒那麼簡單。主考了相府,想必這頭名……非上致遠莫屬。」
「又得了什麼消息?」蕭東離扭頭,淡淡的問。
青墨垂眸,「太子爺那頭已經開始準備,若然上致遠得中頭名,就會聯名參奏,彈劾丞相上以權謀私之責。就算上巧言辯解,然則皇上那裏,定然也會起疑心。君臣不同心,早晚……」
蕭東離抬手,示意他不用繼續說下去。
低眉,卻是淡淡的笑著,掌心著一張摺疊得極好的小紙條。
額角的金飾在月下,泛著琉璃般的芒,璀璨奪目。那張如刀斧雕刻的臉,襯著緻無雙的五,溢開和的臉部廓,教人只一眼,便再也挪不開視線。
「沒打算讓父親如願以償。」他抬頭,漫不經心的睇了青墨一眼,「若要做,自然做得天無。否則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勞心勞力了。」
青墨長長吐出一口氣,「只怕做不到天無。」
「只需做好的天無即可,至於我們……若然都無,旁人怎能見針?」蕭東離輕笑兩聲,解下腰間的玉簫。月極好,他這心也是極好的。
月下玉簫聲聲起,可付清風至何?
一曲簫音起,輾轉到天明。
「二皇子那頭……」青墨遲疑了一下。
蕭東離放下手中的玉簫,「他若想與大哥相互制衡,就必須依靠上家。」
「那麼二王府與相府的婚事,只怕也就退不得了。」青墨輕嘆一聲。
指節分明的手,陡然握手中的玉簫,長而濃的睫瞬時揚起,眼底掠過一閃即逝的寒意,「皇命難違,卻不知天意更難違。」
長長吐出一口氣,月如練,冷然骨。
冬節降至,又是舉家團圓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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