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瞧著昏睡的龍騰,面為難:“紫荷鴛鴦,對門的藥鋪倒有。姑娘,你是行應該知道,紫荷鴛鴦奇貴無比,若不先給錢,對門藥鋪不會給我。”
“這……”霜蘭兒咬,顧不得男有別,在龍騰上四索,他是皇族,不可能沒銀票吧。可翻來找去,什麼也找不到。焦急道:“掌柜的,救人如救火,銀子能不能等他醒來再補。”
掌柜的搖搖頭,“對面張老板出名的吝嗇。關鍵這筆銀子數目不小。而且等這位公子醒來……”他沒繼續說,不想打擊霜蘭兒,萬一醒不過來,又該怎麼辦?此時,他視線落在龍騰手指套著的翠玉扳指,道:“這位公子的扳指是極品,要不應急當了?總是外之,命要。”
霜蘭兒猶豫了下,搖搖頭,低首褪下腕間銀鐲。
掌柜的連連擺手道:“姑娘,一只銀鐲買不到紫荷鴛鴦一片葉子。”
霜蘭兒點點頭,自懷中出一面銀鏡,遞至掌柜的手中,“這可是西域的稀罕,你拿去當鋪,肯定夠了。”當初離開瑞王府,什麼都沒帶走,唯獨這面銀鏡,沒舍得棄下。如今,與龍霄霆之間……能舍棄的都舍棄了,也不差這面銀鏡。
掌柜的手接過,他還是第一次瞧見這種銀鏡,鏡子將他額頭皺紋都照得無比清晰,他心驚嘆,忙應下道:“好,姑娘莫急,我去去就來。”
大約一柱香后,藥終于準備好。
霜蘭兒自掌柜的手中接過藥碗,龍騰尚昏迷,長睫撲閃,本是艷若桃花的已紫黑。知再不能耽擱,忙扶起龍騰,一勺一勺將藥灌進去。紫荷鴛鴦藥效立竿見影,當即龍騰不再紫得厲害。松了口氣。
掌柜的在一旁看著,況危急,他看得心驚跳,連連喟嘆:“姑娘好醫,這位公子若不是姑娘用金針封脈,早撐不住。用紫荷鴛鴦這味虎狼之藥解毒,聞所未聞,今日真是大開眼界。不知姑娘師從何?如今又在哪里高就?”
霜蘭兒低頭解開龍騰前襟,給他敷上蛇草,回道:“掌柜的過獎了,況危急,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我也在洪州城開藥鋪,街市西轉角,混口飯吃罷了,何談高就。”
掌柜的道,“難怪覺得你面,原來西街口藥鋪是你的,姑娘口碑不錯,真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霜蘭兒笑笑,“哪里,我鋪中藥材不齊,這才叨擾您。”
“沒事。同行互幫互助應該的。一會兒這位公子醒來,我差人將你們送回去。”
“多謝掌柜的。”
“姑娘,你先陪這位公子,我去柜前瞧瞧,若有需要喊我。”語罷,掌柜的轉離去,帶上房門。
屋中靜下來,霜蘭兒起取了條帕子,打了水再擰干,坐回龍騰邊。
自窗棱隙進來,如金霧般覆在龍騰臉上,他的發髻散了,縷縷灑在枕間,從前只覺他生得艷,如今再看,他睡著的樣子,恬淡灑,還有種平時沒有的剛毅英氣。低嘆一聲,龍騰連病容都這樣英俊。若他龍袍加,真不知是何等瀲滟的風。不過他志不在此,他的人生怕是要在山山水水間游渡過了。
手中帕子輕輕上他的角,拭著方才殘余的褐藥。忽覺手上一,竟是他抓住的手。昏迷中,他翻了個,咕噥道:“霜霜……竟說我不行……看我怎麼治你……”
霜蘭兒怔在那里,他的掌心似傳來無限溫暖。幾乎要笑出聲來,筠就是筠,連中毒昏迷,腦中都想著這些。他如此與眾不同,此刻心底,亦是滋生出別樣的緒。
回到藥鋪后,龍騰時睡時醒,又斷斷續續昏迷了三日。由于風延雪送上城發來一大批藥材,將后院堆得滿滿的。霜蘭兒只得將龍騰安置在的閣樓上,自己則打地鋪睡覺。
這一日,霜蘭兒給龍騰喂過藥后,坐在床邊陪著他,因為他中毒昏迷需要時時刻刻照顧,只能請了幫手看藥鋪,名喚小。
天氣晴好,龍騰睡得很香,邊勾起彎彎的弧度,睡中都是快樂的神。不知緣何,霜蘭兒覺他明艷的臉上似有和的芒折出來,這種芒仿佛自他心底照出,像是一盞明燈,染著本是晦暗的心境。
不知不覺中,竟坐著看著他,整整一個時辰。
龍騰終于醒來,睜眼就瞧見霜蘭兒,驚喜道:“霜霜,你一直陪著我?”
霜蘭兒見龍騰終于清醒,氣好多了,連日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作勢橫了他一眼,“想得,我累了在這坐一會兒,不行嘛?”
龍騰微微支起,“我有些。”
霜蘭兒起,為他倒了杯白茶,遞至他手中,“不算燙,怎樣?我替你把脈時,覺得你余毒都清了,不知你現在覺如何?”
龍騰喝了一口水,緩緩道:“沒前兩日頭暈,只覺得全乏力,尤其后背這,麻麻的沒什麼覺。”
霜蘭兒微驚,“怎會?這刀上毒真烈,還好不是罕見的奇門劇毒,不然你小命就保不住了。”說著,坐在他后,纖長的手指一路順著他的脊背向下,輕輕拿。手勢看似沒有章法,實則疏通他背后經絡。
龍騰輕輕“呼”一聲,間發出一串舒適的音節,“霜霜,你從哪學來的,真是太舒服了。從前東宮服侍我的宮都沒你這樣的好手法,好似打開我全脈絡,有潤澤之氣四回流。”
“有沒有好一點?”霜蘭兒加重手中力道,“毒雖解,可毒畢竟腐蝕過你的脈絡,我幫你疏通幾天,看看有沒效果。若沒效,我再施金針治療。”
“好好好。”龍騰點頭如蒜。
“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霜蘭兒手中并未停下,問道。
“殺我?霜霜,你搞錯了。刺客是沖著你來的。”龍騰側過,睜大眸著霜蘭兒,“喂,我是為了救你才傷的,這麼大的功勞你可不能抹殺。”
“我要抹殺你的功勞作甚?那些人怎可能沖我來?我一無所有,既沒錢,也沒職,殺我他們能得到什麼?倒是你,太子累,若除去你,還有誰能阻擋瑞王日后榮登帝位?”沒好氣道,龍騰簡直睜眼說瞎話。
“不是龍霄霆啦。以他的子,若想要我的命,之前遇上時他親自手就行,做啥搞這麼復雜。再說了,能有幾個人知道我在洪州?那兩個黑人明明就是想殺你的。”他突然捉住的手,認真道:“喂,我可是為你傷的,你要照顧我,負責到底。聽見沒!”
突然覺得無語,作勢撐一撐額頭,無奈道:“我都在洪州這麼久了,要殺我為啥現在才來?跟你簡直同鴨講!你放心,你病沒好前,我會好好照顧你的。這和刺客想行刺誰沒關系,懂了沒?”
龍騰點頭如蒜,笑道:“我了。”
霜蘭兒“哦”一聲,“我煮了粥,弄了些青菜和炒蛋。我去給你端來,對了,我早上買了豆漿,你要不要喝一點?”
“啊——”龍騰英俊的面容凝深深的失,語調頗為不滿:“又是這些啊,前兩天醒來時都是給我吃這些,今天還是。霜霜,我可是病人耶,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霜蘭兒整日忙藥鋪的事,自然沒那麼多功夫弄吃的給他,心中不免愧疚,問道:“那你想吃什麼呢?”
龍騰作勢往后靠了靠,想了想道:“燕窩湯,海參燴豬筋,淡菜蝦子湯……”
此時,霜蘭兒臉黑了一分。
似想得十分辛苦,他徑自搖了搖頭,又擺擺手,“霜霜,不不不,淡菜不好。還是魚翅螃蟹羹吧,對了,還有蘑菇煨,這個我很想吃。”
霜蘭兒臉黑得不能再黑,上下齒咬合,能聽到發出的“咯咯”聲,著龍騰一臉憧憬的模樣,終憤憤道:“龍筠!你以為這是在東宮呢!”
“呃——”龍騰笑得尷尬,親熱地將霜蘭兒拉近邊,“好嘛,逗你玩呢。人家真的不想喝粥嘛,都膩死了。好歹我也是為了你傷的,對不對,你對我好一點嘛。”
霜蘭兒角輕輕搐了下,著他略微蒼白的俊,心還是了,嘆口氣問道:“說吧,你究竟想吃什麼?”
龍騰著,聲音低低的,“霜霜,我想吃碗面。”
面,這麼簡單?!這人骨子里都著可惡,會這麼簡單?此刻他凄婉哀怨的神,低乞求的聲音,實在無法拒絕。將所有不滿咽回腹中,不不愿“哦”一聲。
剛要起去做面,哪知龍騰已絮絮叨叨吩咐過來,“霜霜,對了啊。這里不比宮中,咱們就簡單點。首先燉一整只做湯底,燉至七分時,將火切丁再撕一一,放湯中燉,燕沒有就算了,嗯,最好還要加一錢干貝。對了,面要先在清水中煮五分,再撈出來用清水過幾遍,等涼了再放湯中用文火慢燉。還有,輔料要加上青筍、金針菇、里脊,這些都要先在油里過一遍,洗去油,再撈進湯一同燉……”
“龍騰!”霜終于火大了,順手拿了個枕朝他無比可惡的俊塞過去,“我讓你吃面!我讓你吃面!吃個面還這麼講究,還簡單呢。當你自己是爺啊!”
說歸說,發火歸發火。
最后霜蘭兒還是乖乖認命地給龍騰弄了湯面。有什麼辦法呢,他一句話就將堵回去,他貴為皇族,本來就是爺中的爺。還有最關鍵的是,他因傷,不能不理。
如此,十多日下來,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
十分肯定,龍騰,簡直就是磨人!
“霜霜,藥好苦。”
“……”
“我真的不想喝。”
“良藥苦口,你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要我給你買糖嗎?”
“不不,不要糖。東街口的青梅餞很好吃,給我買那個就行了。”
“……”
“霜霜,我今天想吃桂花松糕。”
“……”
“霜霜,我今天想吃烤鴨。”
“……”
“霜霜,我今天想吃百葉三。”
“……”
“霜霜,你喂我吃,好不好?”
“你沒有手嗎?!”
“霜霜,刀上毒烈,侵蝕我手部神經,需要時間才能復原的。你怎能這樣狠心?”
“……”
“霜霜,剛喝藥時不小心灑了點,床單臟了,你幫我換一下。”
“……”
“霜霜,肩傷開始痂了,幫我換藥好不好。”
“……”
“霜霜,我的肩傷今后會不會留下疤痕?你用的藥究竟行不行啊,是自己配的還是外面買來的?有沒有宮中的凝好啊?”
“你一個男人,肩膀上就算有條疤又怎樣?人家帶兵打仗,上有數不清的疤都不在意!”
“那怎行?一條疤會破壞我完無缺的。我不管,你要負責到底,幫我徹底治好,不能留一點痕跡。”
“……”
“霜霜。”
“干嘛!”
“天冷了,你幫我買件厚點的裳吧。對了,差的不要,至也得是吳錦緞子的。嘛,青藍紫三種都行。最好是紫的,紫最能襯托出我高貴俊雅的氣質。團紋龍紋太土了,金線繡云紋的,今年已經不時興了,千萬別買。我中意水紋波,這是今年才出來的款式,要銀線繡的,這樣比較好看。”
“……”
“對了,我還要一件狐領子、貂絨背心。皮的你會不會看?若不會看,你就用手,能一順到底沒有任何瑕疵的便是上等貨。”
“我沒那麼多錢,你拿銀子來。”
“這……我到洪州來沒想到會滯留這麼多天,誰知道會傷啊,真沒帶銀票。霜霜,你不是那麼小氣吧,一件裳都舍不得給我買?!我可是為了你才傷的……霜霜……”
“夠了!別說了!我去買!”
“霜霜,別忘了還有圍巾——要絹的——”
“……”
忍,忍!每天都不得他快些好,屆時一定毫不留地將他掃地出門。
這個人渣!
發誓,若再有下一次,寧可自己被人砍一百刀,哪怕被人砍死,也不要這個磨人一丁點傷,哪怕是破一點皮。
是可忍,孰不可忍!夠了!
這樣的日子,總算在中秋那晚熬出頭。想龍騰雖日日賴在床上裝病,可以他貪玩的子,到了中秋,他總要上街玩一玩。
果然到了下午,龍騰終于走下閣樓,著在柜前忙碌的霜蘭兒,作勢舒展下腰,長舒一口氣道:“我覺得神好多了,霜霜你真厲害,將我的毒徹底治好了。”
霜蘭兒懶得理他,頭也不抬,徑自算賬,“你能下樓,想來是真的全好了。恭喜啊!”
龍騰厚著臉皮湊至霜蘭兒邊,探頭去,見賬本上麻麻標注著紅字,笑道:“霜霜,看不出來,你經營生意在行嘛。短短時日,竟盈利不。”
霜蘭兒側首,白了龍騰一眼。心中暗罵:要養他這個閑人,能不努力賺銀子嘛,真是的。龍騰絕對是無賴中的極品。此刻只慨自己緣何會沾上這塊牛皮糖,怎也甩不掉。
龍騰不明心中所想,笑得燦爛,“霜霜,中秋晚上有花燈會,我們一起去瞧瞧吧。”
“沒空。”沒好氣道。
“別這樣嘛,我們一起去放河燈好不好。聽說將愿寫在紙上,放河燈中,將來一定會實現的。霜霜……”
又來了,又是這種聲音。
霜蘭兒只覺頭大,草草點頭。去就去吧,其實放河燈,許下心愿……真有一點點心……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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