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怎麼睡書房了?”
徐嬤嬤一大早就滿院子找晏長風,發現居然睡在書房,驚道:“是不是跟姑爺吵架了?”
晏長風打著哈欠從書房里出來,睡眼惺忪道:“您別大驚小怪的,我們沒吵架,他不是生病了嗎,怕影響我休息,所以就分房了。”
“姑娘,您別怪我多話,小夫妻倆最忌分房的,甭管因為什麼,有了一回就有兩回,姑爺既然不舒服,您更應該在邊照顧才是啊。”
晏長風認為這些夫妻之道狗屁不通,那些狗男人之所以那麼欺負媳婦兒,還不都是慣出來的。但上從不反駁,“是是,我下回一定注意,您一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誒,差點兒把正事忘了。”徐嬤嬤道,“是大長公主讓您回侯府一趟。”
“哦,我知道了。”
晏長風懶得洗臉,從廚房抓了兩個包子就走,路過裴二屋子的時候,聽見里面傳來咳嗽聲,過去問候了一句:“二公子好點了嗎?”
裴修沒答,站起來打開了窗戶,跟啃著包子二姑娘面對面講:“夫人關心我進來就是,走窗戶多生分。”
晏長風將另一只包子塞他里,“我回侯府了,你慢慢吃。”
“誒!”裴修一把抓住的胳膊,“夫人等等,我陪你回去。”
“你去做什麼?”晏長風莫名。
“自然是怕夫人路上孤單。”
晏長風拿眼睛斜他,“說人話。”
裴修正道:“是我在家無聊。”
晏長風犯白眼,“你今日不上職?”
“這幾日需在家養病,掛了假。”裴修松開,去房間拿了件厚氅出來,“走吧。”
走到大門口時,正趕上宮里陳公公來宣旨。
陳公公見了他倆,態度十分親善,“裴大人,裴夫人且先不要離府,今日圣上搬了賞,裴夫人得領旨。”
“賞我?”晏長風莫名其妙,賞做什麼?
“正是賞您,且進去吧。”
陳公公笑呵呵邁進門檻兒,立在院中,待國公府的人都到齊,這才開始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宋國公世子裴鈺,夫人秦惠容,因窩藏罪秦淮月,理應獲罪,但念在宋國公府三代忠良,裴鈺征戰有功,特免去刑罰,罰俸半年,并足一個月,以示懲戒,爾等引以為戒。”
這懲罰跟沒罰差不多,恐怕那十幾條人命是給下來了。裴鈺松了口氣,跪地領旨。
陳公公隨即又換了副口問對晏長風道:“裴門晏氏救治中毒百姓,擒獲刺客有功,特封為五品宜人,賞銀百兩,以示褒獎。”
這五品誥命的賞賜砸得晏長風發懵,這就誥命了?
現在連個夫人還不算呢,以后倘若跟裴二和離了,這誥命還算數嗎?
“臣婦領旨謝恩!”
陳公公笑著將圣旨放在手里,道:“裴夫人今后就可隨時進宮了,恰巧昨兒容主子侍奉圣上,聽聞您獲了賞,特意說了句讓您常進宮玩呢,說天坊的繡樣子樣樣都合的心意,你有了新樣子別忘了給瞧瞧。”
容主子?
晏長風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這是秦王母妃。
這些宮中貴人變臉可真快,上回進宮容貴妃正眼都不瞧,這會兒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貴妃厚,臣婦惶恐。”晏長風道,“臣婦頑劣,不懂禮法,夫君常嫌我丟人,不許我出門,更不敢進宮丟人現眼,待臣婦學好禮數,定進宮給貴妃請安磕頭。”
在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甭管活了多歲數的,都沒見過敢這樣睜眼說瞎話的。
放眼整個北都,就找不出第二個像裴二夫人這麼自由散漫的婦人,怎麼好意思說自己不能出門的?
陳公公沒好意思穿,“宮中規矩繁多,裴夫人確實得學好禮數才行。”
晏長風跟真的似的,“是,我這就回去學規矩!”
裴修配合:“臣也定會多加督促。”
陳公公的胖臉了好幾下,“老奴這就回宮復旨。”
陳公公離開,秦惠容頭一個上前祝賀:“恭喜弟妹了。”
晏長風扯一笑,“同喜同喜。”
這喜賀的裴鈺當場冷臉,“弟妹這是諷刺誰呢?”
“大哥你這可冤枉我了。”晏長風說,“大哥大嫂被特赦,免于刑罰,這難道不該恭喜嗎?”
裴鈺的臉登時綠了,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向晏長風。秦惠容勉強維持著笑臉,兩人與晏長風六目相對,蹦出了勢不兩立的火星子來。
“夫人,”裴修走到晏長風邊,握住的手說,“時候不早了,咱們新院子有好些東西要添,且要逛呢。”
“哦,好。”晏長風朝公婆哥嫂笑了笑,“我們這就先走了。”
氣的裴鈺險些咬碎了牙,“且讓他倆先得意兩日!”
“你胡來!”裴延慶這兩日對兒子沒好臉,每天不罵幾句不舒坦,“你們倆滾回院里去閉門思過,一個月不許出院門。”
裴鈺才不干,“不出府就算了,怎麼連院門都不許……”
“世子!”秦惠容拉他的袖,朝公婆福,“給父親母親添麻煩了,我們這就回去閉門思過。”
裴延慶不喜歡這個媳婦兒,卻也說不出重話,點點頭放他們走了。
趙氏臉也不好,“公爺,圣上這是何意?怎麼還賞了老二媳婦一個五品誥命?”
“難道不該賞嗎!”裴延慶嫌糊涂,“只沖的人救了秦王世子一命,又捉了刺客這一點,這賞賜一點都不過分,要不是因為老二位低,恐怕不止五品誥命。”
趙氏心里怪不舒坦,親兒子媳婦這輩子不能封誥命,那賤婦的媳婦兒倒是越發尊貴起來,偏偏還氣不得,真是晦氣。
“這哪什麼賞賜?”晏長風坐馬車上稍微一想就明白圣上的用意了,“這是離間呢,我救了秦王世子,圣上賞賜我一個誥命,太子那邊怎麼想?”
這事說來怪寸的,太子殺秦王世子,偏偏被救了,還抓到了刺客,這就好比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只會招人恨。
“裴二你說,”靠近裴修著聲音道,“你說圣上是不是對外祖母有什麼意見啊,他明知道我是老人家的外孫,你是外孫婿,卻還來拉攏咱們,他當年不是外祖母捧上皇位的嗎,為什麼會這樣,只是因為外祖母支持太子?”
“人缺什麼就想要什麼。”裴修說,“圣上平庸,被先皇不喜,奪得皇位還是靠姑母,這些自卑常年抑,當他獲得至高權力的時候必定會發。他不喜歡太子,因為太子跟他很像,而他的姑母又在炮制另一個他,這些無不時刻提醒他自己有多無能,”
“要說太子確實不怎麼樣,但比起秦王來又好上許多。”晏長風打心眼里不理解外祖母為什麼非要支持太子,“圣上不是有十幾個兒子麼,就不能挑一個拿得出手的?”
裴修笑看,“怎麼挑?儲君要考慮的因素很多,說白了份是大于才德的,原則上立嫡長,然后才是才德,可有才有德在天家恰恰是吃虧的,沒有份支撐,下場多半不好,哪里挑得出來?”
“我看不盡然,”晏長風搖頭,“蜀王就不錯,除了沒什麼學識,當皇帝有沒有學識其實也沒多大關系,主要得通人,通世故,如此才見得到人間百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他只看得見自己,一個凡事先顧自己的皇帝能好到哪去?至于出,不好就自己掙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看秦王也沒高明到哪去,大家各憑本事就是。”
裴修看著,無聲笑了笑。這個道理他是活了兩輩子才活明白,如果前世他能早些勸盛十一去爭一爭,那家伙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二姑娘,”裴修許久沒有這樣正經地,“如果蜀王也加到這個戰局中,你會怎麼選?”
晏長風的眼珠子轉向他的臉,這家伙前所未有的認真正經,尋不到半分開玩笑的痕跡,一下子就明白,“是已經開始了麼?”
裴修也看著,“你看出來了?”
晏長風倒是沒看出來,只是據裴二的認真程度推斷的,“十一表哥那個德是最好的障眼法,除非他開始嶄頭角了,否則一般人不會注意他,我也是瞎猜的,要問我的立場麼,我當然是更希蜀王能做上那個位置,可我選沒有用,得看他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裴修已經懂了的選擇,便不再提。他掀開車窗簾往外看,恰看到一小隊宮人運著一個大木箱子,他瞳孔微,盯著那個大木箱子出神。
這些宮人是專門負責理宮中尸的,這里面裝的,八是馬睿。
這個傻子,不看好秦王也未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賭,但不得不說,他簡單暴地解決了問題。秦王最大的問題就是子嗣,沒了兒子他絕無希,如今世子雖然沒死,可斷了臂膀,在天家,這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當然,他沒有天真到認為秦王會就此罷休,但他了一個兒子,就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馬車緩緩駛到侯府大門,門房一見他倆,立刻喜得進去報喜:“表姑娘跟姑爺回府了!”
晏長風直到這時才會到跟裴二一起回來的好,娘家人大抵都喜歡重視姑娘的姑爺,瞧瞧這一家子人那喜笑開的樣子,比出嫁那會兒也不差什麼。
大長公主見了手拉手進來的小兩口,凝重的神總算緩解,“霽清也來了,呦,這臉可不大好,病了?”
“見過外祖母。”裴修輕咳道,“沒什麼大礙,染了風寒,跟署掛了兩天假。”
“厲嬤嬤,去把窗子關了,再取個手爐來。”大長公主又朝外孫質問,“你既然知道秦淮月在裴家,怎麼不跟我說,也沒提前準備,險些丟了命!”
晏長風避重就輕:“這麼大的把柄我怎麼舍得不利用一下,您瞧秦惠容跟裴鈺自己就惹禍上了不是,我們出府前陳公公宣了旨,罰他們足一個月,還賞了我一個五品誥命。”
大長公主愣了一下,這居然不知道?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到了圣上對的排斥與防備。
這或許代表,圣上對太子的疑慮沒有消除。
“今日一早圣上就了太子宮。”大長公主斟酌著,沒有把太子指派人殺秦王世子的事說明,“秦王世子遭刺殺,太子又了牽連,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消圣上心里的疑慮,霽清啊,這事你如何看?”
裴修想了想說:“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秦王不管出什麼事,是人都會懷疑太子,這件事沒法彌補,圣上的疑心已經種下,輕易不能消除。”
雖然不愿意承認,大長公主也是這樣以為的,“那你看如今的局面怎麼挽回呢,太子無子,才干又差著些。”
“此事不能彌補,可以從別的事上找補。”裴修似乎早有準備地說,“眼下就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功勞可以為太子挽回一二。”
“哦?”大長公主意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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