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看王三娘的眼神中全是厭惡。
若是以前,可能還會端出幾分笑意。可自從小兒子和裴靜嫻的親事取消后,對這王三娘就沒法擺出好臉子了。
原因無他,因為當初來替裴靜嫻說親的人正是這王三娘!
還記得王三娘當時的話,說那裴靜嫻知書識禮、溫良嫻靜、比嫡出姐姐裴靈卿還優秀。
可事實呢?那裴靜嫻還未及笄就長了一肚子壞水。不但嫌棄兒子癡傻,還在長姐大婚日李代桃僵頂替長姐嫁進楚王府!
如此不要臉的人,虧這王三娘夸得出口!
眼下,事關兒婚事,又見這王三娘,能有好臉才怪!
“夫人吶,您倒是說個話啊!”王三娘見厭惡的臉一點都不收斂,自是也有些不滿起來。
“說什麼?我家老爺傷重臥床,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擅自決定兒的婚事?”秦氏沒好氣地反問。礙于他們背后的人是睿和王,不得不編造借口。
“夫人,這有何不能決定的?這可是睿和王提親吶,要是周大人知道,還能不歡喜?”王三娘努力地著笑。
哼!
秦氏心里冷哼。
歡喜?
家老爺都快氣死了!
要不是攔著,這會子都爬出來把他們轟出去了!
之所以坐在這里半天不吭聲,不過就是在拖延時間。已經人去楚王府送信,希兒得知消息后能盡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只要兒不出現,就算睿和王強娶也沒用!
“夫人,你到底是何意思?睿和王殿下對周小姐真意切,今日也是誠意滿滿地前來提親,你要是不歡喜這門親事大可以明說,何必這般擺臉子呢?”王三娘也徹底不笑了,并朝門口的睿和王府管事看去。
睿和王府的管事姓曹,曹更。
面對秦氏不待見甚至厭惡的態度,曹更早就不滿了。
秦氏不是沒看到,可別說一個睿和王府的管事,就是睿和王親自來,也不可能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就在盤算著要不要再派人去楚王府時,門外響起傳報聲——
“楚王妃到!”
秦氏激不已,趕忙起迎了出去。
曹更和王三娘則是同時變了臉。
但二人快速換眼神后,也還是跟著迎了出去。
“臣婦參見楚王妃。”
“小人曹更參見楚王妃。”
“草民參見楚王妃。”
“喲,這麼熱鬧啊?本王妃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裴映寧佯裝驚訝,上前扶起秦氏,不解地問道,“夫人,這是有什麼喜事嗎?”
“回王妃,睿和王差人來府中下聘,想娶我家璇兒為妻。”秦氏配合著演戲,畢恭畢敬地回道。
“娶二姐?二姐不是剛與人定了親嗎?”裴映寧面上更是驚訝,但暗中卻拍了拍秦氏的手。
秦氏自然是懂的。
不止是懂,還看明白了。楚王妃能親自前來,是向他們家表態,這事管定了!
這要是換別的人,肯定要罵對方多管閑事。可兒子與楚王妃的,加之這陣子楚王夫婦對他們周府的庇護,面對楚王妃的手,不但不反,甚至有種說不出來的激和驕傲。
“是啊,王妃,璇兒剛與人定了親!”秦氏順著話點頭后,假裝為難不已地嘆氣,“正因如此,所以臣婦極其為難,不知該如何向曹管事解釋。”
裴映寧朝曹更和王三娘看去,柳眉蹙起,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不滿,“我二姐已經許配人家了,你們來之前怎不打聽打聽?這許了人的子,如何能再許他人?”
曹更和王三娘臉可不止一點變,而是極其的難看。
特別是王三娘,忍不住問道,“恕草民斗膽,敢問王妃,周小姐何時許配的人,為何草民未曾聽說?”
問這話也不算斗膽,作為京城最有名的婆,那可是‘包打聽’一般的存在,哪家公子小姐有喜會不清楚?
裴映寧冷臉看著,“要你聽說?那本王妃與周小姐義結金蘭,早已認周小姐做了義姐,你可有聽說?如今本王妃喚二姐,的婚事,本王妃親自做,難道還要本王妃通知你們?”
“王妃息怒,草民不是那個意思!”王三娘立馬跪地求饒。
“哼!”裴映寧沒多看,轉頭看向曹更,“今日這事事關幾家面,本王妃知道你回去不好差。所以為了讓睿和王信服我二姐是真的已許配人家,現在就請周夫人將已經收下的聘禮單子拿出來,讓曹管事你過目一下,如此你回府也能有所代。”
曹更能說什麼?
他現在也只能照著的話做!
“是,那就有勞周夫人了。”
秦氏在裴映寧悄咪咪的暗示下往臥房去。
在臥房門外,金嬤嬤正等著。
“金嬤嬤。”
“周夫人,這是王妃讓奴婢給您的。”金嬤嬤將一本厚厚的紅冊子呈向。
秦氏接過,打開一看,差點嚇一跳。
“這……”
這禮單上的東西竟比睿和王的還多!
王妃這玩笑是不是開得有些大?
金嬤嬤笑著道,“周夫人,您先收下吧,先把外面的人應付了再說。”
秦氏一想到睿和王府的人還在等著,也不再遲疑,拿著厚厚的禮單便返回了廳堂。
曹更和王三娘都看了禮單。
兩人臉青白錯,比了侮辱還難堪。
曹更不甘心地問道,“敢問周夫人,不知二小姐許配的是何許人家?”
秦氏還沒開口,裴映寧便先開口,一點都沒給他面子,“那是我家王爺的朋友,不便告訴你們。若二位沒別的事還請回吧,本王妃還有要事同夫人說。”
最后,曹更和王三娘帶著那些聘禮灰頭土臉地離開了周府。
等他們一走。
秦氏差點癱在地上,還是丫鬟及時的將扶住。
紅著眼眶激地看著裴映寧,“王妃,幸虧您來了,不然臣婦真不知該如何收場。那睿和王妻之名在外,別說璇兒不喜歡他,就算喜歡我們也不敢把璇兒嫁給他啊!”
對尹凌南,裴映寧是再了解不過的。
姜玉婕形如枯槁的模樣至今難忘,還有姜玉婕哭訴尹凌南惡行,以及向求救時的痛苦和無助,更是難以忘記。
正是因為太同姜玉婕了,所以才想盡辦法幫姜玉婕。雖說姜玉婕時日不多,可如今也能在別的地方平平靜靜地過完余下的時。眼下尹凌南又想來染指周傾璇,豈能讓那變態得逞?
“夫人,有一件事我不知當問不當問?”突然低下語氣。
“王妃,有何話您但說無妨。”
“如果……我是說如果,二姐喜歡的人份地位比不上,你們是否會反對?”
“王妃,臣婦一家信任您,若真有人對璇兒一心一意的好,而璇兒也歡喜,不論對方家世門第如何,但憑王妃為璇兒做主。”秦氏鄭重地向福了福。
如今睿和王盯上了兒,不得兒趕找個人嫁了,哪里還敢對姑爺挑三揀四?
就算兒嫁給市井小販,但有周家在背后撐腰,兒也不可能過得太差。可要是嫁給了睿和王,誰能保證兒不會被待?那姜玉婕不就是個例子嗎?一品將軍府都護不住自己的兒,要是睿和王欺負兒,他們尚書府能護得住?
裴映寧笑了。
今日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想探探他們二老的態度,既然他們沒有門第之見,那自然是松了口氣。
……
山上小木屋。
凌武今日沒去巡視,那些手下也知道他昨夜陪周家小姐去了,都自覺的沒來打擾他。
躺在木板床上,他睜著眼著頭頂的草棚,盡管面染疲,可腦袋清醒著,完全沒有一點睡意。
腦海全被某個人霸占著,特別是睡夢中‘嚶嚶嚶’的哭聲,就跟鋸刀似的,一直在他心口拉鋸著,到這會兒都痛痛的……
他厭惡人哭哭啼啼,可唯獨對,一點都厭惡不起來。
他只是不高興。
不知道為何哭,又為誰哭,心里沒放下一些人,作何又來招惹他?
最氣的是,招惹了他后,也不問他是否答應,竟想撂攤子跑路!
凌武越想越氣,騰地一下坐起。
可雙腳剛要落地,突然又僵住,然后‘咚’一聲倒回床上。
他用什麼理由去挽留?
門不當戶不對……
人家是貴小姐,從小錦玉食,而他是什麼,拿什麼去養活?
“凌武!”
外面突然傳來尤林的聲音。
他神一沉,立馬坐起,急步去開門。
“出何事了?”
尤林一向只管府里的事,突然到山上來,他自然以為府中出事了。
尤林卷袖抹了抹頭上的汗,一邊著氣一邊進屋。
“是出了點事,但不是府里出事,是周府那邊。”
“周府?周府怎麼了?”凌武劍眉不由得蹙,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帶著幾分急切。
“睿和王到周府向周小姐提親,要娶周小姐為妻。”
“什麼?!”
看他震驚,尤林抓住他胳膊,認真問他,“凌武,我雖然比你年長幾歲,可咱們做了十幾年兄弟,你老實說,你對周小姐究竟怎麼想的?”
“我……”凌武張了張,別扭地撇開頭。
“這次不開你玩笑,睿和王是真的到周府下聘了,王妃都沒敢讓周小姐回府,帶著金嬤嬤‘殺’去周府了。王妃臨走前讓我來找你,說你要是對周小姐沒意思,這事就不拉你下水了,會另外找個人幫周小姐度過這一關。”
“什麼另外找個人幫周小姐度過這一關?”凌武臉黑得不行。
“你連這都不懂嗎?周小姐要不想嫁給睿和王,只能對外宣稱已與人定下婚約,如若不然,你周尚書和周夫人以何種借口推這門親事?”尤林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
“可我……”凌武黑臉有些轉紅,特別是耳子最為明顯,就跟被煮過似的,“我……我如何配得上?”
“我說你真是個榆木疙瘩!那周小姐昨日上山找你了吧?既然都來找你了,那說明什麼?說明人家看上你了唄!至于你們配不配,那是別人的,我們管不著,反正在王妃和周公子眼中,‘你喜歡我我喜歡’那就是絕配!有他倆給你們牽橋搭線,你還擔心誰會反對?周府門第是高,可周尚書和周夫人似乎也不是慕虛榮之人,周公子從小遭人嫌棄,周小姐這些年也被人冷嘲熱諷,可也沒見周尚書和周夫人對兒有所冷漠,可見他們心豁達不拘俗禮。”
“我……”
“你還什麼呀?再猶豫下去,媳婦都是別人的了!”見他還猶豫不決,尤林舉著拳頭想瞧他腦門,“人周小姐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樣有模樣,知書達理不說,最重要的是待人親和友善,沒半點世家小姐的架子,這樣的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你還猶豫什麼?”
“那我帶私奔!”
“……!”尤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他就這麼一無語的瞬間,凌武便飛奔出了小木屋。等他回過神來,人都已經沒影了。
他趕忙追出去——
……
在周府多坐了一會兒裴映寧才離開。
等帶著金嬤嬤回府,便聽尤林稟報,“王妃,凌武帶著周小姐私奔了!”
“啥?”裴映寧以為自己聽岔了,瞬間瞪圓了眼。
“那個……”尤林著后腦勺,笑了起來,“他們沒去別的地方,就是凌武聽說睿和王到周府下聘后,回來把周小姐帶去了后山,說是要把周小姐藏起來。”
“……”裴映寧一臉黑線。
凌武這貨,給他正大明的機會他不要,搞這麼一出是要笑死他們嗎?
們剛回府,屁都還沒坐熱乎呢,門房侍衛就匆匆來報,“啟稟王妃,睿和王來了,說是要見您。”
裴映寧忍不住挑眉。
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請他到正廳坐會兒,本王妃稍后便到。”
“是。”
……
再見尹凌南,裴映寧沒有再扮任何怯弱。
看著抬頭面帶傲氣的,尹凌南第一句話便是,“多日不見,弟妹可真人刮目相看。”
裴映寧跟他一樣,角斜勾,眸中含著譏笑,“能對我刮目相看的,在我看來,都是有眼無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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