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得有多清醒，就有多痛苦。

如果不是為了宋浪，宋修楷恐怕早就撐不下去了。

他想用盡全力去打拚，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

才不至於像他這樣，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遇上了最想保護的人。

不管他將來在不在他邊，都希他自己能足夠強大。

權力，財富，地位，任何他能給他的，他都會不餘力。

如果一個人獨自咽下所有苦，那他就再也不需要訴說。

哪怕所做的事不被理解，他也不會做多餘的解釋。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無能為力更讓人痛苦？」盛行舟嘆了口氣，「上次回國之前我跟他見了最後一面，看到他眼神裡的容煥發，我還很替他高興。

這十幾年裡，我上次看到他這副表的時候，還是在公司立那天。

那時候我以為是因為公司。

不過後來才知道，原來在公司立的前一個晚上，他託了朋友去接你的母親。

或許他是希公司立的酒會上，能在他邊一起見證吧。

可惜沒等來你母親，卻等來你母親的死訊。

從那以後，我就再沒看到他眼神裡的。

直到回國的前幾天，他來找我，要我幫他立囑，準備好所有財產的移文件。

我問他為什麼，他說他要來找你了，這麼做既是見面禮，也是即將年的人禮。

看得出來，他對你有很多愧疚，對你母親更是。」

說到這裡，盛行舟頓了頓。

他想起宋修楷立囑時的眼神，腦海裡當時就出現一句話。

我眼睛裡的，向死而生。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宋修楷立囑，並不只是給宋浪準備禮這麼簡單。

這些財產於他而言，既是鎧甲，也是負擔。

如今他卸下這鎧甲，好似就要解了，就要追著某個人的腳步離開了。

看到宋修楷拿起筆毫不猶豫的簽字，那蒼勁有力的字跡帶著幾分張狂，彷彿掙了一切束縛。

盛行舟突然之間明白過來，他這些年的打拚，就是在等這一刻。

他完了作為一個父親的使命，留下了半生財產給宋浪。

所以，他要走了。

要去另一個世界，完作為一個丈夫未盡的使命。

不過這些，盛行舟不打算再告訴宋浪。

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負重太多，註定走不遠。

只要他能明白，他的父親宋修楷，並不是薄寡的人就好。

「……」

盛行舟離開後，宋浪在警局辦公大樓的天臺上站了許久。

晚風燥熱，讓人覺像是悶在罐子裡的夏蟬。

無宣洩的緒積攢在心裡，稍微刺激就能一就炸。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宋修楷的模樣，宋修楷在學校後場對他說的那些話，還有宋修楷的被運走時的樣子。

以往那些怨恨和討厭，都在此刻變了滿心的愧疚。

這個見面不到五次的父親，已然深深刻進了他的心底。

他想大喊大，或者大哭一場都好。

可張了張，卻本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