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先取了一杯酒,流螢遲疑了片刻,也取了一杯捧在手心。
「敬故人。」趙嫣舉杯提議。
「敬故人。」柳姬附和。
三隻酒杯於月下叮的一撞,然後不約而同傾於階前,告泉下孤魂。
三線酒水自左而右-傾灑,趙嫣也紅了眼眶。
月下煙火正盛,三人依偎在這靜謐無人的角落,看同一皎月,品同一壇清酒,亦是緬懷同一個溫過他們歲月的年。
夜風拂過,滿城燈火隨之搖曳,燦若星河。
煙火尚在繼續,肅王府大門閉,隔絕了外邊的熱鬧。
書閣只燃了一對鶴首銅燈,聞人藺坐在離炭火最近的椅中,正用的硃砂筆勾畫冊子中的名字。
右副將蔡田帶來了外邊的消息,知曉主子到了那寒骨毒發作的日子,正是心不佳之時,便越發放輕聲音恭敬道:「皇上定了上元節郊祀,儲君亦會隨行。」
見主子不語,蔡田繼續回稟道:「探子來報,似是有人在暗中查探明德館那幾個儒生的消息。」
聞人藺勾畫的硃筆慢了下來。
蔡田繼而道:「近來城中混進了不江湖浪士,屬下追查之下發覺,這批人與雍王世子的幕僚多有接。郊祀將近,他們恐會有作。」
郊祀?
一旁立侍的張滄瞬間激靈,「那豈非是沖著儲君之位來的?那群狗賊,就知道與咱王爺的搶食!」
蔡田抱拳垂首,白眼翻到後腦勺。
他這個同僚什麼都好,就是太碎,腦子不甚聰明。
張不聰明毫沒領悟到蔡田的暗示,拳掌道:「王爺,這回咱們還要不要出手?」
炭盆的火映在聞人藺臉上,不見毫暖意。
他看著蒼白指尖沾染的那一點硃砂,眼睫垂下翳,像是在思索要不要救一隻來歷神的野貓。
良久,手中硃筆終是落下,毫不留地劃去最後一個名字。
「本王早說過,東宮擋的不止本王一人的道,多活幾日活幾日,又有何區別。」
熱鬧的除夕夜中,他置之事外的嗓音顯得格外冰冷。
給那支袖裏菖,已是他最大的善意。
至於最終是死是活……
與他何干呢?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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