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攸寧恍然。

寶兒是有收集用廢的宣紙的習慣，每每練字時寶兒就在書房外守著，看到練完字了，就麻利地去幫洗筆收拾書案，那些用過的宣紙就拿走當寶貝一般存起來了。

想必是哪回用右手寫字，那紙忘記燒掉，被寶兒收走了。畢竟那時和趙承淵已經說開了，趙承淵頗為坦然，并不介意的字如何，心里那弦便不如之前繃得。

韓攸寧道，“春日里我子不舒坦，你有次來看我，陪著寶兒放了許久的風箏。我原當你心地慈善，不計較寶兒份低微，原來你是借機尋套話去了。”

王采丹知曉此時既然撕破了臉，便是唯一一次垮韓攸寧的機會，務必一擊而中。而此時晉王的神已經冰冷，那雙眸子也森沉下來。

再添一把火，韓攸寧便再無生路。

晉王爺的手段，以前就知曉一些，此時也已經切會過。

被自己百般寵的人背叛，這種奇恥大辱，晉王必然會讓對方生不如死。晉王府，甚至整個大周，恐怕再無韓攸寧。

王采丹道，“我只是好奇那風箏上的筆跡，卻沒想到詢問之下讓我發現了你和太子之間的。你初來京城不久在定國公府宴會上，太子曾在園子里攔下你，卻將我給支走了。他手上拿著一份請帖在與你說什麼，我后來從南漳表姐那里得知，那請帖是你寫給忠國公夫人的。太子攔下你說的什麼我不知道，可他那眼中的深沉和熱烈我卻記得。”

問，“現在當著七皇叔的面，你可敢說太子在與你說什麼？”

韓攸寧記得那次，趙宸發現字帖上的字不似之前所寫，也不似跟著趙宸練字之后所寫，便起了疑心，想讓寫字來確認。

韓攸寧道，“原來那麼久之前，你就在留心著我的一舉一，心中就起了算計。丹，真正的你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因著我和王爺才變的？”

很想知道，前世王采丹對的友善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如果沒有趙承淵，是否自始至終都待真心。

此次重生屢次對王采丹忍讓，也是為了報答那份真心，畢竟王采丹的友善，給了莫大的溫暖和力量。

王采丹沉默了片刻。

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長袖善舞，待人友善，知書達理，這是真正的自己嗎？

心思深沉，算計人心，這樣的事之前不屑于去做。可當一直追求的東西在失去時，再也做不到心思坦。

當完全失去時，再也不能維持表面的面。

就像韓清婉，原本是人人稱頌的才，未來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最后卻面目猙獰，落得凄慘的下場。此時無比理解韓清婉的——

是韓攸寧的出現，奪走了原屬于們的一切。們為何不能起奪回來呢？

王采丹道，“王妃未進京前，一切安好。可你一進京便攪得京城不安，京中關于你和七皇叔、太子的流言蜚語不斷。你從一開始便是做的兩手打算，在太子和七皇叔之間周旋，死死抓住他們的心吧？

那日在鎮國公府橫斜閣，太子突然驅逐眾人，獨獨留下你，說的又是什麼？你們若沒有過往的意，以太子的穩重，何至于當眾做出如此失態之事？我今日說出來這些，不過是不想皇叔蒙在鼓里，被你蒙騙了去。”

韓攸寧冷冷看著王采丹，“丹，你能忍這麼久沒說，不是顧念你我之間的分，是因著這一年我和王爺、太子都不在京中，不是你揭穿我的好時機吧。”

“王妃如此認為也無不可。那字出自你之手毋庸置疑，你若不肯認，此時左右手都寫上幾個字，便見分曉。”

王采丹說話時一直在觀察晉王臉，他的臉此時可以說是黑沉如墨。

之前他為人清冷，可大的緒變化卻極有。上一次他如此，還是在橫斜閣重傷太子，拉著韓攸寧走的時候。

看著趙承淵，“七皇叔，你說呢？”

趙承淵語氣森冷，“不必如此麻煩。你既然好奇王妃的字，不若本王來給你解。”

王采丹正疑著他這話的意思，卻見趙承淵起去了旁邊的小書房。

再出來時，趙承淵手中多了一本字帖。

他將字帖放到王采丹手邊，“你來看看，這字你可認得？”

王采丹拿起字帖掀開，只見扉頁上寫著“趙墉”，赫然是太子的筆跡。

墉是太子的表字。因著“宸”有帝王之意，趙宸為表其心意，及冠時取表字“墉”。意其才學平庸，又意其只堪一小小城邑之封，無意于天下。

王采丹臉一變，不甘心地一頁頁翻看下去。

后面的大字都是太子所書，想必是一筆一劃耐心寫下來的，字頗為工整，卻不掩其雄渾凌厲之勢。

喃喃道，“七皇叔為何有太子的字帖？”

趙承淵坐回主座，淡聲道，“本王初識王妃時，的字寫得不夠穩當，本王便尋了這本字帖給臨帖用。直到后來本王與王妃議親，方自己重寫了一本字帖給，以免有居心叵測之人惡意揣測。”

王采丹心沉了下來，怔怔地坐在那里。

竟是這麼回事嗎？

那麼自己這前后說了這麼多，豈不全都了惡意揣測？

不甘心地追問，“皇叔當真就如此信王妃？太子對王妃的深，您當真看不到嗎？”

趙承淵淡聲道，“攸寧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信任又該信任誰？”

他抬眼看著王采丹，眼中有凌厲之，看得王采丹心底發寒。

“倒是丹你，本王原以為你有幾分清高在，不屑于用些詭手段害人。不想你也不能免俗，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手段狠辣毫不手。嫁給殺父仇人，得此下場你一點都不冤枉。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幾句話，將王采丹打深淵。

的心淋淋的，痛徹心扉。

被如此下定論，在晉王這里，再無可能。徹徹底底地輸了。

搖搖晃晃起，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永錫堂，離開晉王府。眼淚涌眼眶，倔強地含著不肯讓它們落下。

的歸在何，連想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