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宮,來客絡繹不絕。
最先來的是尚書令府邸的杜夫人。
杜夫人年逾五十,份崇高,可穿著打扮卻并不奢靡張揚,見了顧青昭,當場便矮下去行了跪拜大禮。
“皇貴妃娘娘千歲金安!”
“夫人快快請起。”杜夫人年歲已高,更是德高重之人,顧青昭在福下去的同時便連忙免禮,緋紫紅韶伶俐,忙左右去攙扶杜夫人。
“多謝娘娘。”
“杜夫人請坐。”顧青昭做了“請”的手勢,杜夫人這才恭敬地坐到榻的另一邊。
“臣婦今日來,一是為著賀娘娘晉封。二來拜謝娘娘大恩,更是為了代我家夫君向娘娘致歉。”說到此,面很是歉意,“我那夫君,行事過于魯莽,無端娘娘了污名,娘娘卻還這樣寬宥,又替他向陛下求,臣婦,當真不知該如何激娘娘。”
杜夫人素來是個仁善的,因此便更心愧上幾分。
顧青昭聞言淺笑,“尚書令是大邕功臣,忠君護國,為大邕立下汗馬功勞,眼下這樣一件小事,實在不該為阻隔君臣分的理由,本宮愿意替尚書令說話,也是因為杜大人和杜夫人心系陛下更心念大邕百姓。更何況,陛下素來最是顧念君臣之,即便本宮不開口,陛下也會善待杜大人。”
皇貴妃話雖如此,可杜夫人卻不是自以為是之輩,很清楚陛下對皇貴妃和顧家的看重,更知道自家男人犯了怎樣的忌諱。
就算陛下顧念舊,可為著皇室尊嚴和皇貴妃,必然也不肯輕饒了杜宴。從此往后,更別提重用,杜氏一族的前程勢必也要因此到影響。
于皇貴妃而言,雖然看似只是幾句話規勸的功夫,可這里頭的又藏著多危機呢?
是闖紫宸殿,便是要極大的魄力了。
更別提要勸服盛怒之下的陛下。
杜夫人思慮了一夜,每每想到皇貴妃冒著兇險都要替杜宴說這話,就心驚跳。
若是陛下不肯聽勸,皇貴妃便更是于一個被地位了。
且不提此事本就是皇貴妃委屈,陛下要替出頭自然理所應當的。
可在這樣的境下,皇貴妃并不以自利益為重,而是下意識勸說陛下,和睦君臣,便是這子勁兒,就是旁人比都比不得的。
又怎能不念。
“貴妃厚恩,臣婦說什麼都不足以聊表心意。只此一,萬貴妃娘娘收下。”
說話間,跟著杜夫人來的侍就捧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紅木匣子向前來。
盒蓋揭開,映眼簾的,是一只紋樣雕琢致的手鐲。
所用玉料乃是一塊極罕見的墨玉,質地堅,澤溫潤,紋理細,只略一瞧,顧青昭便知這是世間極稀罕之玉種,不是藍田就是岫玉,因著其特殊的玉料質地加上產量又,便是皇室,一年也難得有幾塊的。
更遑論做了這般奇巧的手鐲,更是價值連城了。
杜夫人態度恭謹,言辭懇切,顧青昭不便當即拂臉面,于是問詢道:“此玉鐲,想必來頭不一般?”
杜夫人聞言便恭敬道:“這是昔年仁清太后賜予臣婦的,贊臣婦輔佐夫君的盡心。只是這一回夫君如此做法,實在臣婦愧當年太后娘娘之恩賞。”
抬眼,看向對面的皇貴妃,“臣婦想,此玉鐲,終究還是要回歸皇室,到皇貴妃手里,才臣婦心有所安。”
顧青昭這才拒絕了,“太后娘娘最是知杜夫人與杜大人秉的了,既是太后娘娘贈與的,想必更是中肯尚書令與夫人您對大邕的功績。若是太后娘娘如今還在,必然希二位還如從前一般,盡力輔佐陛下照應大邕。正因如此,此玉鐲,才更應繼續留存于杜府。”
說這話時,顧青昭輕笑,“本宮昨日肯勸陛下,就是想著要尚書令和夫人還如從前一般。若因此一事,卻夫人自個兒太過愧疚自責,倒是本宮的不是了。”
“杜夫人和尚書令若還信得過陛下,還信得過本宮,從此之后盡心于陛下和天下百姓,心教養子,為大邕后輩培養可用之才。便是實實在在本宮最激不盡的了。”
聽到這樣說,杜夫人更覺皇貴妃真是一心為著陛下和大邕。
陛下最信重的嬪妃是最心系陛下和天下的,實在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臣子們心安又百倍干勁的了。
于是正道:“請陛下和娘娘放心,杜氏一族必定盡心竭力為陛下和大邕,臣婦今后,也會更用心規勸夫君、教養子。”
顧青昭眉眼間笑意濃厚,“有杜夫人此話,陛下和本宮便都是放心的。”
兩人雖隔著將近三十年的年齡差,卻也相談甚歡,直到近暮時分,杜夫人才告辭離去。
與此同時,杜尚書令也從紫宸殿出來了。
夫妻倆在宮城門口頭,見面就是一個深嘆。
杜夫人斜眼看向杜宴,“看你日后還敢不敢妄自揣測猜忌皇貴妃娘娘了?”
杜宴連連擺手,“日后再無這樣的事了。”
杜夫人冷哼,“此次雖然陛下和皇貴妃娘娘都沒太過計較,可你給我記清楚了,”鄭重其事對夫君道:“若非皇貴妃,杜氏一族經此浩劫,莫說做高做大了,連能不能在京城立足都還兩說呢。皇貴妃是仁德了,可咱們卻也不能狼心狗肺,得了好轉頭忘了別人給的好。”
尚書令肅點頭,“這是自然。”
對杜宴的承諾,杜夫人倒不會懷疑什麼。
杜宴向來重諾,更重恩。若非如此,當年仁清太后的提攜之恩他不會記到現在,更不會屋及烏想要偏心于齊貴妃,從而導致這一場大錯。
夫妻倆坐上回府的馬車,車上,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慨道:“皇貴妃娘娘當真有賢能而仁厚。陛下雖然是難得的開拓之君,可到底年輕氣盛,有時候也會了分寸。今日陛下與我說起這些年來的許多事,我是真心覺得,有皇貴妃這樣的人在后宮輔佐陛下,我大邕何愁不昌盛。”
“皇貴妃,便是稱后也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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