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闖了星河。
漣漪散開,辰星的剪影輕輕搖晃。
李熄安被氣泡包裹著下沉,水是冷的,卻有磅礴的靈在躍。青鳥坐在青銅大鼎上,這方大鼎沒有隨著赤蛟水,懸浮在離池面不遠的地方。所以能十分清晰地瞅見那赤的龐然大在水中翻起巨浪,濺起花白浪花甚至偶爾會灑在臉上。
瑤池……
九州無數生靈夢寐以求之機緣,多道法通天之輩終生不得尋見。
瑤池完全沒有拒絕赤蛟,放任這頭生靈在池水里攪水浪。青鳥看在眼中,更覺得有趣。瑤池作為昆侖區,往往作為娘娘招待其他古老存在的別府,便這樣輕而易舉地接納赤蛟了麼?愈發懷疑赤蛟是株仙藥。這種自然而然的天地親和與濃郁銷魂的異香,不是株不死藥真說不過去。
浪花滾滾,橫亙在星河之間。
有東西在飛速下墜,不止他們從青銅城顛倒進瑤池中。青鳥的神警惕起來,瑤池中的赤蛟亦抬起金巨燭。
隔得近了方看清墜下的東西,竟是那座白玉石碑。它在下墜,石碑上遍布著蛛網般的猩紅紋路,跳著,然后筆直落進瑤池。
青鳥還沒來得急呼喚赤蛟。
就見赤的龐然大在池水中起,石碑安然懸在他頭頂。這座石碑是來找他的,蛛網般的管跳,將白玉石碑染妖異的猩紅,可它傳出親近李熄安的氣息,很離奇,赤蛟還沒有遇見過這種事。等等,他轉念一想,好像是有過類似的況。
絕劍三十三,那個名顧楚楚的人類好心跑到大山深贈與李熄安。
在他灌注了鮮后,那些古劍對他的氣息與這座石碑大致相同,只是這座石碑更加自然祥和,一切斂。而論材質,能夠被污穢侵蝕數千萬年而一塵不染的白玉石碑不必多說。
坐在青銅鼎上的見此面了然。
說看著赤蛟滴在石碑上的氣息為何有些悉,這不是昆侖的律令,是契約,這座石碑認同了赤蛟,要跟隨他征戰。
李熄安沉。
這座石碑是那位帝王與西王母之間的信,同時是他們存在此世的最后憑依,他能踏足昆侖,游弋瑤池已經是莫大機緣,再拿走這座石碑豈不是有些得寸進尺了?石碑好像察覺到赤蛟的意思,但它一不。龐然的靈從這座石碑上溢出,形最古老原始的文字。
在很久很久以前,文字是由先祖們觀察萬運行的象征與意義而創造,作為承載天地自然偉力的介質,越古老原始,越接近天地自然,所蘊含的偉力越不可思議。這也是殺伐為何以古老經文為載出現的原因,李熄安現在學到皮的五行殺伐的文字也是最古老原始的產。
石碑上的文字是看上一眼就能震撼全部心神,它不是空的古老經文,是真實存在的靈,或者說“”。這種東西運轉原始文字帶來的影響可怕異常。
那些文字一個接一個浮現,在瑤池上卷起波濤,亮起的輝比星辰還刺目!
波濤一層高過一層,鏡面般的池面奔涌如,浪與浪相互拍打,星辰剪影黯然失,唯有赤蛟頭頂的石碑升騰亮,如一大日在赤蛟頭頂旋轉。
浪吞沒辰星,轟鳴聲如雷。
石碑的靈將載天鼎連同上面坐著的青鳥推開,而滔天浪將那頭赤的龐然大淹沒在深。
青鳥安靜注視這一切,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雖然過程迥異,但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瑤池一夢。
九州最古老神的儀式之一。
金的燭火熄滅,李熄安完全沒有抵抗,被卷瑤池的最深。
四面八方都是亙古的寂靜,一無際的黑暗里又閃爍著星星點點,好像他的確沉浮在宇宙里。
瑤池的水很冷,冷到凍徹李熄安的靈魂。他想著若是在黃河下那片狹空間中,他沒有遇見封印青鳥的鬼棺,一直下沉,是不是也會遭遇這種冰冷。
傳說中的瑤池一夢。
可這冰冷的池水真的能讓人睡著麼?
他聽見有人在寂靜黑暗中低頌,頌著屈原的楚辭,宏大古老的鐘聲于他顱敲鳴,仿佛世間離喧囂最遙遠的古剎的呼喚。
猛地,李熄安睜眼。
他意識到,這是某種呼喚。
…………
某個小城,夜已久。
城市中央有修行者撞鐘,鐘聲可以傳出很遠,告知守城人此刻的時辰。
某個廢棄旮旯里,一個男孩像是被鐘聲所擾,輕哼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是熔巖般的金,像燃燒的金燭火。在他睜眼之后,一種莫名的氣息就從男孩瘦弱的形中彌漫開來。
他并未察覺,只是掀起上的草席,有點吃力地站起向外走去。
作很輕,但李熄安還未適應,所以仍舊驚醒了他旁的人。
“娃子,你能走路了?”聲音嘶啞,是個老人,言語中很關切。李熄安沒有回頭,老人在他后看不見他的變化,一旦回頭怕不是被視為什麼妖魔附,他解釋不清楚,并且討厭麻煩。
他淡淡應了一聲。
同時一個接一個的畫面涌了上來,如水般將他淹沒。
九州……
此人無名無姓,在一個當地富紳家里做工時不幸被馬匹踏斷了,了個廢人。老人看他可憐,收留他,其實也談不上收留,他連自己都養不活。兩人的生活開銷大部分來自那家富紳給予男孩的補償,老人肯照顧個廢人估計是起了這個心思,這男孩也的確需要一個人來照顧起居,一老一就在這犄角旮旯里生活了有段時日。兩者互相絡了,也能看出老人算個善人。
不過這年頭,過得最慘的要屬善人,尤其是老人這種沒啥底蘊的善人。
李熄安的眉頭死死鎖著。
這些信息他一掃而過,他不是來這重新做人的。
他是蛟龍。
青鳥說過瑤池一夢能夠幫助他找到追尋的答案。
可他追尋的東西在九州麼?這個男孩又是怎麼回事?所謂瑤池一夢不過是一個靈魂去占據不同時間的另一?李熄安有些嫌惡,并不是說這種手段不可怕,而是古昆侖的氣息如此恢宏大氣,難以想象其中的瑤池仙境的展會是這種狀況。
他的靈魂來到這里,那這男孩的意識靈魂呢?
瑤池一夢,似乎比污穢還要妖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