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黑氣蒸騰了個干凈。

李熄安將青鳥從載天鼎中放出來，看飛舞雨中，任由大雨浸羽翼。

鳥生的大起大落莫過于此。

他回首見雨幕中的青銅城，朦朧而古老，雨點拉長線，仿佛他與這座古城中間隔著一臺舊時代的留影機，他見這古城畫面如同緩緩播放的膠卷，古城看他也應當相同。

只是相距多歲月就不得而知了。

大雨沖刷古城，將槐樹下的石碑都洗的泛白。

思索很久，青鳥終歸沒有問出那句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問赤蛟為何上方即是星宇的古昆侖會起雨。

“那是星宇嗎？”李熄安笑笑，抬頭遙天穹。

青鳥跟著赤蛟抬頭，起落的星辰在搖晃，泛起波瀾。

愣住了。

那不是星宇，是一片籠罩此地的池水。

“瑤池！”青鳥低聲說。

但不敢確定，漫長歲月后，青銅古城未曾有毫變化，古昆侖中最神的區卻化作另一個樣子，與記憶中的完全不同。過去的瑤池仙境必須依靠娘娘的靈與規則才可及，現在便這樣簡簡單單地掛在天上。

呼嘯的風聲掀起的青羽，赤的龐然大蜿蜒游弋。

雨滴打在蛟首上，順著面骨的鱗片隙落，眼眶中的金燭火隔著雨幕燃燒。

載天鼎自然地出現在青鳥邊，那頭龐然大聲音低沉。

“去看看吧。”

赤影如矢穿過雨簾，李熄安正往高攀升，速度很快，以至于在空中拉扯出殘影。青鳥乘著載天鼎跟在他旁，雨滴被玄青紋路隔開。青鳥的軀太脆弱，若是以這樣的速度往上飛行，恐怕每一滴雨都是致命的刀刃。

等到達極高，赤蛟停下，軀盤旋在半空。

好像穹頂的池水不是往上升高可以抵達。

他昂首，仔細觀察，發現星辰影子的大小仍舊那般。金瞳孔倒映著穹宇，李熄安在大雨里流的靈。這場雨不由他降下，其中蘊含的是來自昆侖或者說瑤池的道法規則。他著，有一無法言表的氣息在心中盤桓。

是呼喚麼？

“也許這樣的方法行不通。”

青鳥神毫不意外，吞吐昆侖磅礴的靈氣，化模樣坐在青銅大鼎上。

在之前不確定，現在看著赤蛟壁卻確定了。

青鳥沒有想過瑤池會是此地的穹宇，那汪池水倒扣在這座古城的上空，起落的星辰不是實，只是倒映其中的影子。猜測后世有人來過這里，引發了巨大變故。污穢與倒扣穹宇的瑤池皆是古昆侖不曾出現的況。

“昆侖神宮的遠超想象，就算瑤池真正出現在你的面前，若無律法規則的運轉，你也無法。”解釋。

好在一些基礎規則沒有發生變化。

最初讓赤蛟活化石碑的決定是正確的，雖存在污穢，但同樣存在運行規則的靈。

李熄安不惱。

他的目垂下，想法和青鳥相同。污穢被蒸騰干凈，雨卻依舊在下，他在雨中發現了某種古老而原始的契機。

…………

參天槐樹下，蒼翠枝葉婆娑。

雨點落在李熄安的鼻梁上，浸出涼意。

有著隙的石碑外表直接開裂，碎石散落四周。難怪雨打在石碑上會將其沖刷的泛白，因為這座石碑原本就是白，溫厚白純，是一塊完整無暇的玉石。過去如此漫長的歲月，表面沒有毫痕跡，仿佛時在這玉石上停步。

青鳥顯然不清楚為何里面還會包裹著座白玉石碑。

當初贈與的石碑是之前的模樣，古樸簡潔，呈現灰白石的質，并刻有“西王母之山”的字樣。現在的白玉石碑上面沒有任何刻字，渾然天，散發著瑩瑩白芒，像升騰的霧團。

李熄安撿起地上的碎石，金火在指尖點燃。

“那污穢氣息附著在石碑外部，所以隨著碎石泯滅在雨中。但這座白玉石碑很純凈，純凈到那污穢包裹住不知多年依舊如是。”

青鳥盯著白玉石碑出神。

似乎有的東西……的確亙古不變，失的太早了。確實如赤蛟所言，應該保留下信任，侍奉的西王母是何等人，九州的至尊們又是何等強大，他們不會死去，歷史不見他們的影只是因為他們去，終有一日會再度歸來。青鳥燃起希，如此希冀著。

奇異的暖香彌漫，是李熄安往白玉石碑上滴。

他注意到青鳥的神在見到這座石碑后出現轉變，若把青鳥的面龐比作相片，現在就像是把舊相片上的積灰去，陡然間明起來。

總歸是好的。

滴在石碑上，轉眼消失，從滴落的位置延出蛛網般的脈絡，如同管在白玉石碑里跳。青鳥盯著白玉石碑上的蛛網脈絡，沒有問題，可覺得有些不對，這個場景應該在哪里見過。但這怎麼可能呢？這是白玉石碑第一次出現在面前，何時見過類似的場景。

靈在復蘇，在游。

沒有污穢的干擾，李熄安的鮮喚起了古昆侖真正的靈。

雨停了。

準確來說是雨在逆流，再準確點，天地于此刻顛倒，雨仍在朝下飄灑。

載天鼎懸浮，開辟前路，往后則是蜿蜒無盡的赤蛟龍。

似遙遠兩側天地中的一縷紅線。

李熄安的龐然軀在往下墜落，后的青銅城在遠離，群山有云霧籠罩，離得越遠，青銅城越不真切，到最后連峰巒都不再可見，云霧繚繞著。好像赤蛟不來自群山大地，他真正在從云端向下，墜無邊星河。

青鳥坐在載天鼎上，發狂飛舞，玄青篆文若若現，護著不傷害。

“瑤池！”

李熄安聽見大聲喊著，一遍不夠接著喊第二遍。一路同行，往往是沉靜的西王母之使者，現在是個普普通通的看到故鄉的孩子。

因為青銅殿是死氣沉沉的，而瑤池至今仍然飽含生機。興地招手，的眼中已經倒映出那一汪池水，星河浮泛，的眸子也因此沾染上星星點點的彩。

故鄉麼？赤蛟思索，發現這個措辭不對。

故友重逢才對。

一場時隔數千萬年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