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衛平安一搖三晃的消失在了京城的夜之中,寧道古和肖崇虎對視了一眼,這才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是兵部借給肖崇虎使用的。
作為邊軍帶兵將領,肖崇虎常年戍邊,很回到京城。
因此在京城自然也沒置辦什麼產業。
偶爾回京述職,便會由兵部負責其在京城的一應食住行。
畢竟級別擺在那,待遇還是非常不錯的。
剛剛坐進馬車的車廂,寧道古和肖崇虎臉上的醉意便瞬間消失無蹤。
仿佛之前那將近兩個時辰的高強度飲酒,就跟沒喝一樣。
事實證明,演戲這種事,屬于人類的天賦技能,本不需要學習,就可以無師自通。
“這小子一整晚灑的酒,估著都能價值一百兩銀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麼,非要自己一個人溜達回去。”
寧道古哼了一聲,開口說道。
肖崇虎笑呵呵的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他想干什麼,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干什麼。”
寧道古看了肖崇虎一眼,不滿道:“別跟我扯那些車轱轆話,今晚把他帶來,就是想讓你幫我一起看看,因為我總覺得,這小子有些玄乎。”
肖崇虎很是贊同的點頭道:“確實,方才在酒桌上,他連續幾十首詩,首首都是難得的傳世之作,關鍵那些詩詞的風格還各不相同,很難想象,這竟然是同一人所做。”
寧道古皺眉道:“我對這一點也覺得非常奇怪,可要說是其他人所做……這等詩篇,只要被人做出,便絕對會迅速的傳遍天下。
不可能至今都悄無聲息的,直到被那小子拿出來用。但要說是那小子寫的……他又沒經歷過戰爭,為什麼能把戰爭寫的這般深刻?”
肖崇虎深吸了口氣,瞇著眼睛說道:“關于這一點,我給不了你任何意見。你這位部下雖然還頗為青,但確實讓人看不。
不過我并不覺得這是件壞事,你應該也有這種覺吧?整座京城,乃至于整個太夏,好像都是一潭死水,所有人都在其中按部就班的活著。
人的一輩子,好像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注定。看起來生活安穩,可實際上卻是麻木僵,不存在任何改變的可能。
就像是有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太夏全都籠罩在了其中,而那些藏在暗的妖魔,則仿佛網格上潛伏著的一只只大蜘蛛。
道古,你有沒有發現,盡管妖魔一直潛伏在人類周圍,可咱們人類,卻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忘掉來自于妖魔的威脅?”
寧道古微微睜大了些眼睛,沉聲道:“確實,妖魔對于人類的狩獵,越發蔽。使得遇到妖魔后還能活下來的人,越來越稀。
于是絕大部分的普通百姓,理所當然的開始忽略妖魔的存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與其讓他們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或許無知,反倒是能過的更加幸福。”
肖崇虎嘆氣道:“是啊,但這種無知的幸福,有什麼意義呢?涸轍鮒,旦暮枯,人而無志,與彼何殊?無知的幸福,跟豬狗牛羊相比,有何區別?”
寧道古陷到了沉默之中。
順著車廂的窗戶,看向了外面那寂靜漆黑的街道。
他知道肖崇虎說的是對的。
但他沒有任何改變的能力。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也是維護這種無知幸福的力量之一。
對于那些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來講,渾渾噩噩的活著,純粹是在浪費生命。
可對于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能夠渾渾噩噩的活著,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所以只有最好的和最壞的才能創造歷史,普通人類,只能繁衍種族。
“所以,我不覺得你這位部下的出現,是什麼壞事。他上有著某種獨特的氣質,和其他人都有所不同。”
肖崇虎的臉上浮現起了微笑,接著說道:“我在他的上,沒有聞到任何腐朽的氣息,他充滿了朝氣和希。
和其他渾渾噩噩、仿佛已經認命了的家伙們不同,你的這位部下,似乎并沒有到任何束縛,這非常難得。”
寧道古怔了怔。
仔細的想了想后,也跟著肖崇虎一塊笑了起來。
點頭道:“有道理,是我把事想的復雜了。無論這小子在想什麼,又打算干什麼,其實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我應該做的,是站在一旁,看看他究竟要搞出什麼事來,若是能攪這潭死水,沒準還能帶給我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肖崇虎眨了眨眼睛,看到老友重新開始變得斗志昂揚起來,一時間不由老懷安。
自從三年前因為抗命而被調回京城,寧道古似乎就有了點解甲歸田的意思。
盡管執掌六扇門后,依舊兢兢業業,并未有毫懈怠,但肖崇虎很了解寧道古。
知道離開了戰場,對于寧道古來說,就像是失去了繼續活著的意義。
再怎麼表面上看起來兢兢業業,里也依舊是死氣沉沉的。
所以肖崇虎其實也一直在想辦法,希能夠給寧道古找到一個新的、可以讓他恢復力的目標。
結果誰能料到,他努力了三年都始終沒有任何進展的困擾,居然在六扇門的一個小刑捕上,得到了完的解決。
世事之怪異難測,還真是令人無法揣度。
“好了,老肖,你也不用擔心我了。我知道這幾年,你一直在想方設法的讓我振作起來。只是哀莫大于心死,我在京城,確實覺自己就像是進了棺材一樣。
但現在不同了,衛平安這個小子很奇怪,我打算看看他究竟能走到什麼地步。至于你……小心應對七月的戰事吧,坐堂的老爺們總是沒錯的,那錯的……就只能是咱們了。”
寧道古看著肖崇虎,一臉認真的說道。
肖崇虎點頭道:“放心吧,我又不傻。和蠻子的戰爭持續了這麼久,雖然互為仇,不可能化解,但彼此終究還是有些默契存在的。
這個衛平安,我對他也很有興趣。你記得每個月給我來一封信吧,跟我講一講這個衛平安都干了些什麼事,邊疆的生活太無聊了,需要一點新鮮事來當調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