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世間之事,任憑旁人如何細思,就終究無法想通。
就比如這里明明是大伏太玄京,是距離大伏圣君最近的所在,為何還會發生擄掠民這點事。
為何朝堂中高坐著的大人們,明明只需要一口,就可免去許多小民必死的災禍,許多家庭不必遭滅頂之災,人們也能安樂的過火。
裴音歸想不通這些事,就連陸景也想不通這些事。
“小民的命,就這般悄無聲息的流逝,有朝一日難道真的可以為大伏朝廷的籌碼,最終能從齊國換取更好的東西?”
看到那兩位子,一個孩醒來之后匆匆忙忙走出黑暗的巷子,融于所謂明中。
陸景和裴音歸都若有所思。
“又或者,人們的命本就不重要,不過是大勢之下必將流失的東西,就如同終究要歸海的河水一般,不必顧慮太多?”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腰間呼風刀、喚雨劍似乎知到了陸景的心念,還在微微的。
二人行走在街巷中,各有所念,直至來到橫山府門前。
橫山府大門閉,裴音歸轉頭向陸景。
陸景朝著裴音歸笑了笑,不過輕輕彈指,一道水氣彌漫而來,若若現。
金閃爍間,自那水氣中卻游來一條金魚,那金魚看似平常,卻凌空而行,游走在空中便如同游走在水中。
陸景心念一,那金魚卻消失在天空中。
裴音歸看到這一幕,眼中有些驚奇之。
“我們不進去嗎?”裴音歸這般開口。
目落在不遠的橫山府上,眼中偶然還閃過一異。
也許此時此刻,這位過往的齊國公主心中在想著,也許可以走橫山府,一箭殺那橫山府中的古辰囂,繼而遠走他鄉。
只是,殺人總會帶來極嚴重的后果。
便如同陸景所言,有些人該殺,卻殺不得,死不掉。
有些人不該死,卻偏偏要死在歲月的必然與天地的洪流中。
“倒是可以進去,只是進去難免扯皮,與某些人其實不必說太多。”
陸景手按在呼風刀上,也同樣看著遠奢華莊園的橫山府。
大約過去十幾息時間,橫山府中始終安靜如常,陸景卻不由皺眉。
他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眼中閃過不忍,就連面都變得有些晦暗不明起來。
“陸景先生,你看到了什麼?”裴音歸明顯察覺到了陸景臉的變化,心中已然猜測到了什麼。
陸景沉默,深吸一口氣,只是搖了搖頭。
“回去吧。”
陸景這般說著,罕見不曾詢問裴音歸的意見,而是轉過去,朝養鹿街方向而去。
裴音歸看了橫山府一眼,咬了咬牙,也跟在陸景后。
“我猜先生一定看到了什麼惡心的景象。”
直至走了許久,裴音歸聲音輕傳來:“古辰囂生母曾經被齊淵王死,死之際,齊淵王為了懲罰那子,甚至讓古辰囂執刀,一寸寸割下了……”
裴音歸講起過往,過往的事可怖而又不免令人反胃。
就連在惡孽國度,見過不知多在頭顱中盛開的花卉的裴音歸說起此事時,都不免皺起眉頭。
“其實,齊國自有規矩,將要被立為太子的皇子,避免外戚專權,母妃在君王作出決定的那一剎那,就要被賜死。
只是,這位齊國太子的母妃卻還犯了錯,已齊淵王的格,難免要死的痛一些。
以子之手殺其母,也只有齊國皇室才做得出來。”
“后來,古辰囂逐漸長起來,他也為了以惡孽活的人,為了換取自強大,旁人的絕、痛苦在他眼中,也就變得無關要起來。”
裴音歸說到這里,語氣中難免多了些慶幸。
“我自活在冷宮,齊國皇宮中那些真正的大人都忘了我與母親,小時候總覺得孤寂,如今想起來,其實這是一件真正的好事。
只有被人忘,才可在那座潭中活得更久遠一些,才不至于徹底瘋癲,不像個人樣。”
裴音歸娓娓道來,說話時,過往諸多事也如云煙一般流過的腦海。
“我這一生都托庇于母親后,后來母親死了,到了我自己抉擇的時候。
我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抉擇,便是趁著那一夜齊淵王被刺殺,皇宮大,我就此逃出齊國,若我不曾走出了皇宮,我的頭顱也許會被擺放在花園中,最終長出艷麗的花來。”
這些過往的事,裴音歸已經許久未曾提起。
在這大伏太玄京里,本就沒有幾個朋友,偶爾與養鹿街上的鄰居說話,也只是適可而止。
唯獨今日,陸景帶看了這以齊國最高山岳命名的太子居住之所,看到陸景臉上的晦暗之。
裴音歸才講起這些他不愿回憶起的事。
“這天下可真是奇怪,有曾經被稱之為圣明的帝王,也有聚攏全國之力,想要一統天下的君王,而齊國這等瘋癲的皇室,我卻未曾聽說過。”
陸景咧笑了笑,他轉過頭去,向一旁的裴音歸,道:“其實我小時候時常做夢,我總夢到不一樣的天地,我見過橫飛的景象,也見過瘋癲的人們。
后來,我曾經去過河中道,看到過累累白骨,看到過腐爛的尸。
可橫山府中的景象,仍然讓我有些……無所適從。”
陸景說到這里,不用瞇了瞇眼睛,眼中滿是厭惡:“在這一天地,想要活得長久些,其實再簡單不過,便是不去管些閑事,只要茍活起來,既有天賦,有朝一日總能夠為強橫的修士,也許可以純渡雷劫,壽元達三百載,從此逍遙人世間。
可是有些人喜歡茍活,我卻總覺得來了這世上一遭,腰間挎著刀劍,心中修了劍意,又恰巧看到了一些事,總不能轉過頭去不理不睬。”
橫山府和養鹿街,本都在太玄京中央之地,二人走的并不慢,過去半個時辰,就已經回了養鹿街。
陸景和裴音歸走空山巷,抬頭看了看他自家小院的上空。
“我家這小院上空中的氣之箭還要謝過裴小姐。”
陸景突然開口。
裴音歸愣了愣,也抬眼向天空。
天空中的氣之箭落眼中,還在閃爍著皎潔的輝。
可是……裴音歸耗費自氣,以法構筑而的一箭,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
陸景能看到此箭,裴音歸也頗為意外。
這氣之箭走在古辰囂麾下樊淵拜訪陸景,求陸景畫作之后,裴音歸擔心古辰囂會對這小院中的陸景與青玥出手,而出的一箭。
時至如今,已經有了數月時間。
當時的裴音歸不曾想到,不過這般短暫的時間,陸景的實力就能有這般長足的長進。
還不曾等到古辰囂前來尋他,他便了那橫山府,斬殺了梟骨,令古辰囂重傷。
因為此舉,那空中的氣之箭一直未曾被發,仍然高懸于天際。
“我看得出來,裴小姐向橫山府的眼中,總含著殺意,若是那橫山府中的人牽連太大,牽扯著兩地安寧。
只怕裴小姐會提弓而去,由心而為。”
陸景白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上的執律白,眼中更加堅定了幾分。
他鄭重對裴音歸道:“在太玄京,裴小姐要小心些,若是你對古辰囂出手,太玄京中有的是強者要拿你歸案。
太玄京看似風平浪靜,平日里看不到幾位強者,可是……這里卻被無數強者譽為第二座明玉京。
乃是普天之下,強者數量最多的所在,伱其實不必冒險。”
陸景看似是在勸裴音歸,可當裴音歸的目落在他上。
卻見陸景徐徐探手,接著道道元氣流轉而來,化作一枚廣寒印。
裴音歸似有所悟,斷去自與那天上氣之箭的聯通。
陸景元神出鞘,八丈元神站在陸景后,陸景手中廣寒印徐徐飛出,落陸景元神手中。
接著,廣寒印越變越大,化作一把長弓。
陸景元神探出手,從天上摘下裴音歸那一支氣之箭。
“既然所有人都不管,我這大伏白執律一向出手無端,行事無忌,又是大伏難得的天驕,本就張狂一些。
這等境況之下,我路見不平,應當也并無大礙。”
陸景轉頭向太玄宮,卻見那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宇依舊如常,宏偉而又靜謐無聲,他又轉過頭去,看向橫山府。
廣寒印化作的大弓閃爍輝,陸景元神已經彎弓搭箭,那氣之箭搭在長弓上,閃爍著流。
裴音歸與這氣之箭的連通已經徹底消散,卻明顯看到陸景元神眉心,竟然有九道神火在灼灼燃燒。
這九道神火有三道燃燒的極為旺盛,有一焚盡天下諸惡的非凡氣魄。
而另外六道,卻仿佛融于人間,是這凡俗人間的一部分。
當這九道神火跳,陸景呼風喚雨經運轉,無盡的元氣化作風雨,不斷涌陸景軀中,進而化作越發浩瀚的元氣,瘋狂的注陸景手中的大弓中。
裴音歸修為同樣不弱,可當陸景底蘊盡出,滾滾元氣就如風雨大作之日刮來的狂風,并無窮盡,神都不免有所變化。
而這太玄京中,陸景這明目張膽的彎弓搭箭,也不知引起了多人注意。
書樓依舊安靜而幽深。
青云接首輔大人府上,白牛抬起頭來,眼中閃亮出一彩,姜白石不由輕輕皺眉。
“齊國太子死不得,陸景是知道的。
只是……齊淵王主令古辰囂京為質,若是讓他了重傷,難免太過難看。”
“而且高離要玄都,陸景開罪太重總是要被惦記的。”
“罷了,書樓自然會保他。”
姜白石坐在東堂中,閉著眼睛思索著什麼。
舞龍街上。
盤坐在池水旁的柱國李觀龍卻猛然睜眼。
他神變得更加淡漠了許多,只是有些不解……陸景元神明明了重傷,可不過兩月,他卻好像已經恢復如初,九重神火燃燒之下,又好像回到了那一個斬龍的夜晚。
“天驕之輩,不可以常理揣度。”
李觀龍想到這里,不由探出手來。
卻見他手背上竟然有一枚枚鱗片若若現。
觀龍太久,學龍之勢,察龍之理,難免要變龍。
“真龍、天龍……如今天下龍屬,不過盜龍之名耳。”
李觀龍心思閃爍,仍然閉起眼眸。
而太玄宮中,赤貂寺恭恭敬敬站在太先殿前,太先殿大門閉,一道意念落赤貂寺耳中。
“保他不死!陸景以此養勢,就讓他養一養,古辰囂不死,總能恢復如初。”
年老的赤貂寺恭敬行禮,化作一道紅消失不見。
不知有多人注目于此,都看著陸景此舉。
他們或擔憂齊國太子若是了重傷,是否會影響兩國局勢。
或擔憂陸景這位天縱之才會不會因此而軀劫難。
又或者……他們只看到陸景出這一箭,他上的氣魄也將越發強盛,年人持志而行,一往無前。
最終,這強盛氣魄會化為他們心中所求的利刃。
可是,陸景彎弓搭箭,卻不僅僅只是為了養自之氣,他彎弓搭箭確有原因。
因為他看到橫山府中那一座室。”
“過往的已經過去,古辰囂死不得,僅僅不讓他走出橫山府,卻還不夠。
既如此,就讓他再安靜些。”
一道神念一!
卻只見那已經彎弓的八丈元神,眼中閃過一彩。
接著,本便有強大力量的氣之箭弦而去。
哧!
如若飛升而上,還不曾開的煙花。
一道流飛上天空,飛虛無,直直落在橫山府中。
橫山府中,古辰囂正坐在室泊中,他軀還在微微發抖,每當他閉起眼睛,總能看到當齊國強者玄都,當他走出橫山府,自由重臨其的景象!
偶爾還能看到陸景死去的面孔。
“陸景如今了大伏的天驕,想要殺他并不容易。
可是,他既然心善,我總能讓他看一看我的惡,讓他明白……何為無能為力?”
不遠,一個死囚還在不斷搐,將死未死時最為絕,也最為痛苦。
一大紅的古辰囂卻已經無暇理會,偶爾還會探頭看向室以外。
“不過抓幾個人來,何至于花上這般多的時候?”
古辰囂越發想念起在齊國的時,想念起自己那一座白骨宮闕。
他站起來,走出室,迎著晚風,站在院中。
長飄然而,配合他蒼白而又俊逸的面孔,倒有些獨特的。
恰在此時,天上一道流劃過,古辰囂正在疑。
卻見那流直落而來。
古辰囂深重傷,軀中的氣尚且未曾復原,樊淵影出現在他前……
而當那流灑下,樊淵軀拋飛而出。
古辰囂終于反應過來。
“這是……什麼?”
劃為飛電來照,乍作流行并上空!
陸景的元神恰到好,席卷而來:“古太子,你越界了!”
不過須臾,古辰囂上有綻放,強大的氣魄夾雜著厚重的元氣,帶起古辰囂的軀,紅碎,經脈斷裂。
連帶后那一座閣樓,都在頃刻間化作碎。
“陸……陸景?”強烈痛楚令古辰囂不曾回過神來:“陸景!”
而空山巷中,陸景遠遠看著氣之箭消失在橫山府中,他轉過頭來,朝裴音歸頷首道:“裴小姐也算是出了一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