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屆的會試都是在二月初開考,皇帝卻把今年的會試提前了大約十日,外頭有人傳說是欽天監斷的二月天氣反常,恐是不祥之兆。
科舉是選才興國的要事,皇帝聽信不祥的說法,怕相沖對國運不好,才改的日子。
原本中舉的都待在京城備考,往屆舉人亦早早到京,就怕錯過考試時機,倒不耽擱什麼。
到了開科這日,蘇眉跟著林以安起了個大早,親自再重新為他檢查一遍筆墨等用,連裳都一寸一寸的仔細檢查。
林以安見如臨大敵,有些想笑:“手再長,也不到我地盤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檢查過了,把東西一一打包,囑咐他,“若覺得上服了,便換下來,我給你多了拿幾,不用擔心。炭火也往足夠了的備,別省。”
春闈最是折騰人。
那麼冷的天,吃住都在一個小破號房里,那房子本不擋風。考生們一熬就得三天,還得熬三場,每回都有許多考生不是落榜而是凍生病沒能考完的。
越想越擔心。夫君疾還沒能完全好,再一涼,會不會又疼得厲害。
“石頭,再去多備點炭!”扭頭就朝在廊下烤火的石頭喊。
石頭應是,站起來就要跑,被林以安給喊了回來。他笑著去刮鼻尖,將還要忙的小妻子擁進懷里:“你再準備,考以為我是這放火燒考場的,夠用了,你就安安心心回侯府小住。”
放一個人在林家,他不放心,昨日便與商量過此事。
“也不知道誰更心。”不滿反駁。
把東西收拾妥當,紫葵已經把早飯擺好,請兩人去用飯。
剛親,就要分開,即便時間短,兩人還是難舍難分的。用過飯一路送他到考場,蘇眉在他下車前扯扯他袖子道:“你不要張,中不中都沒有關系,你岳父不會嫌棄你。”
林以安樂了,眸微閃,低頭去輕咬耳垂:“那我會嫌棄自己,我還得給我妻子掙誥命呢。”
最敏的地方就是耳朵,連腰眼都了,倚著他肩頭紅了臉。
這人都要去考試了,還這般調戲人。
林以安最終還在上了香才下的車,蘇眉起簾子,在隙里見他排在隊列里。
再多人的,他在里頭也是出彩的,讓人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影,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得挪不開視線。
蘇眉一直等他進了考場,才收回目,忽然覺得耳朵不太對勁。
抬手一,發現的耳鐺不見了。
那還是很喜歡的耳鐺,低頭找,發現沒有,著空空的耳垂正想是什麼時候丟的,下刻心臟忽地一跳。
剛才他咬了一口,難道……被他叼走了?!
他帶著子的件進考場,被人搜查的時候見到,不難為嗎?!
蘇眉想想那個場面都要臊得慌,卻又忍不住發笑。
又不是屬狗的,叼耳鐺干嘛,每回都是耳鐺,上次想溜走,他也是摘了耳墜子。
什麼癖好。
耳鐺確實是林以安拿走了,檢查的時候,還被衙吏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幾遍。他大大方方的,娶了親的人,隨帶著妻子的東西不是很正常?
**
蘇眉不想讓林以安在考試時還得擔憂自己,很聽話地回侯府小住幾日,準備等到他第一結束去接人再回林家。
可林家里有人故意不讓如愿,才在半路,就被嘉禧公主派來的人攔住,說嘉禧公主病了讓回去侍疾。
石頭一臉張盯著站在馬車邊稟報的人,三爺吩咐他,不管林家誰尋過來,都不能太太回去。
他勒韁繩,朝邊上的護衛示意一眼,準備直接離開。
馬車里的蘇眉在此時卻揚聲說了句好。
“太太!”石頭忙回,要跟說不可。
蘇眉冷靜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夫君在考場,嫡母病了,自當是我去照顧的。”
不然嘉禧公主要那此事來做文章,告言那里去,林以安就得被批不孝。
他還沒有仕,如今是要的時候,去就是了。
石頭聽懂了的意思,一張臉鐵青,最終還是只能回林家去。
馬車剛到垂花門,蘇眉已經從簾子隙見到‘迎’的人。
齊刷刷站了一排婆子,還真是隆重。
下馬車來,那些婆子皮笑不笑就跟到后,大有不往嘉禧公主那邊去,就要綁人的沖。
在心里翻了厭惡的白眼。
嘉禧公主真是夠小心眼的,還小家子氣,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欺負庶子媳婦,簡直人不恥。
沉默著朝上房去,剛進院子,后的院門就被關上了,連紫葵都被婆子直接攔住不讓再跟。
蘇眉看著這些,倒不害怕,知道嘉禧公主不敢傷,頂多就是恫嚇。
朝紫葵投去安的目,跟著已經在邊上催促的婆子往里走。
走過明間再到室,嘉禧公主正坐在臨窗的炕上,手里在盤弄著一串佛珠,聽到腳步聲抬頭朝看去。
蘇眉任打量,沒有怕怯的意思。
嘉禧公主視線掃過致的眉眼,倒是第一回見如此如此安靜,想起皇帝跟他說,忠義侯說他那兒時瘋時好,看來還真是……
“扶三太太好好去休息,三太太要吃什麼,用什麼,都得安排好。”
嘉禧公主收回視線,轉著佛珠,冷淡地吩咐了一句。
蘇眉聞言心里暗道奇怪。
嘉禧公主居然沒有難為,還要好吃好喝伺候著?
不過這個休息,是把在上房了。
在林以安考試的時候把,是想拿威脅?
婆子當即就要去把拉下去,猛地甩手,將人推開,把婆子推得退了幾步跌倒。
嘉禧公主見反抗,抬起冷冰冰的一張臉:“蘇眉,我知道你父親立了大功,但他已經遠離京城,你還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大可試試,又來我那一套?”蘇眉嘲弄地笑了笑,“只要我一刻鐘沒從這兒出去,蘇家護衛就直接燒了你這衛國公府,你也可以去試試參我夫君一本,你猜我又會怎麼做?”
嘉禧公主聞言臉變了變,蘇眉干過什麼,記得很清楚,說是忌憚,倒不如說是怕。
蘇眉瘋起來的時候,真的什麼都敢。
可這是唯一能拿林以安的機會了!
嘉禧公主心一橫,人在手,就不信蘇家護衛敢手!
“來人!”
“祖母。”
嘉禧公主聲音剛想用強勢的手段留住蘇眉,林恒禮的聲音傳來,扭頭一看,發現長孫就站在落地罩后。
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你怎麼過來了?!”嘉禧公主皺眉。
林恒禮緩步上前,經過蘇眉的時候腳步還停頓了一下,用余瞄了一眼才再往前走。
他朝嘉禧公主一禮,直言道:“祖母不必如此,讓回去吧。”
自打他出聲,蘇眉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聞言倒是瞧了他一眼。
“恒禮,此事你不用管。”
“祖母,孫兒沒有求過您什麼,這回就當孫兒求您,讓回去吧。”
林恒禮說著居然還起袍子跪倒。
將蘇眉留下實在沒有意義,當然,他也還有私心。
他是在蘇眉說那句‘又來我那一套’時到的,這句話讓他想起了前世被在小院里的一幕幕,雖然如今兩人份不同了,可事還是如此相似,而且那個又字讓他有所疑慮。
他回想過先前種種,特別是蘇眉一開始算計他去見蘇沁的事,那個時候的,絕對不會知道蘇沁與自己有來往,除非……
“恒禮,你怎麼能為了這樣的事跪下!”嘉禧公主震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快起來,你別犯糊涂!”
“祖母,要對付林以安多的是法子,何必折騰,得不償失。”
林恒禮沒,是難得的堅決,嘉禧公主有些生氣,盯著長孫許久沒有說話,目是審視也是探究。
“罷了。”
良久,嘉禧公主疲憊地抬手揮了揮:“帶出去。”
長孫第一次開口,自己怎麼樣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蘇眉走得亦瀟灑,扭頭便丟下那對惡心人的祖孫,帶上紫葵離開。很快,就發現后有腳步聲,紫葵也有所察覺,拉著就要跑。
哪知停下不說,還轉去看。
林恒禮就跟著們后,見轉時,還朝笑,隨后快步走上前:“三妹妹。”
三妹妹,這對蘇眉來說是久違的稱呼,而且他還喊得親熱……與前世他在自己跟前裝模作樣時的語氣同出一轍!
蘇眉閉了閉眼,明白林恒禮知道自己與他一樣,都是重新回來的人。
其實早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只要是前世那個林恒禮,很快就會發現今世的不對,從算計蘇沁和林恒禮的時候,其實就暴了。
“世孫還是住口的好,了輩分,那就是了禮法。”冷漠地回了一句,扭頭就要走。
嘉禧公主讓人當街說病了,不回來一趟對林以安不利,但是知道自己能才會大膽走這一趟,所以回來過就行了,沒有心應付林恒禮。
“三妹妹就那麼確定三叔父會贏?”林恒禮安安靜靜站在原,不阻攔離開,可他的話讓不得不又停下。
如若林恒禮不是前世那個,蘇眉絕對不擔心,可如今這個人……是與一樣知后事的人。甚至比知道得更多,關于朝堂的,關于太子和林以安的。
冷不丁打了個,下刻抿了,朝他招了招手。
那招手的作,逗貓喊狗似的,林恒禮卻在是笑了,邁開步子朝走去。
哪知他走到跟前,抬著的手狠狠就朝他臉扇了下去。
啪地一聲,林恒禮被打偏了頭,他臉頰火辣辣地作疼,紫葵嚇得忙上前把還站得很近的蘇眉給拉這往后退了幾步。生怕林恒禮要還手。
挨了一掌,林恒禮不但不怒,甚至還低低笑了聲,用手指揩去角的跡還是朝笑:“三妹妹解不解氣,若不解氣,想要再打幾回都可以。”
不怒反笑的林恒禮是讓人骨悚然的,蘇眉瞇了眼,倒是不怕,只覺得惡心。
那個最讓惡心的人回來了!
想起前世種種,火氣蹭蹭地往上冒,扭頭走得飛快。
林恒禮現在就是只瘋狗,可不想多跟畜生廢口舌!
很快就走得不見人影,林恒禮倒也沒追,甚至心還不錯。
果然也回來了,還是那個蘇眉,這就是讓他值得高興的事,唯獨林以安比較棘手……可也就只是棘手而已,林以安這一世,恐怕不能那麼風了。
林恒禮吐出里的,取出帕子按了按角,轉離開林家往豫王府去。
他已經知道太子和林以安要做什麼,設了什麼局,而且這個時候,正是他們手的時候。林以安在考場里,外頭的消息都傳不進去,正是破局好時機。
蘇眉在重新登上馬車的時候,手還在抖,氣的。
紫葵讓石頭趕離開,然后坐到邊,捧了手看:“姑娘疼不疼,方才嚇死奴婢了。”
“我也嚇死了!”蘇眉忽地往上一倒,語氣卻帶著不可抑制興,“我剛才差點沒忍住要說餡,你說他是不是已經上當了!”
紫葵:??
什麼上當了。
姑娘剛才給人設了什麼局嗎?
紫葵不解,蘇眉獨自在那兒高興。
——夫君猜得真準啊,果然林恒禮的自負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林恒禮肯定認為自己把后事都跟林以安說了,他要防備,勢必會按著前世的軌跡去尋找突破口。可從來沒說過一句關于以后的事,反倒是林以安明白林恒禮的針對點,林恒禮所謂的突破口其實都是他布下的迷陣,倒霉的當然只有林恒禮和豫王!
“紫葵,晚些多買點芝麻和何首烏。”
思緒跳,紫葵一愣一愣地問:“買那些做什麼?”
“聰明絕頂,當然是給夫君補子啊!”
紫葵:??
作者有話要說:蘇眉:保護我方夫君的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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