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你的意思是,袁勝蘭隻是這一胎沒有懷住?”這種事當然也是常有的,有些婦人弱,即使喝保胎藥也仍保不住胎兒呢。隻是袁勝蘭這一胎若是這麽危險,怎麽會去赴梅賢妃的生辰宴呢?
“我總覺得——”許碧沉了一下,還是說了,“這事與袁勝蓮和許瑤有關。許瑤今天的樣子,像是並不吃驚……”當然許瑤也有做出慌的模樣,事發突然,別人也許都在注意袁勝蘭,但許碧從開始就在觀察許瑤,自然能發現的慌有些假,像是裝出來的。
“難道是袁勝蓮做的手腳?”沈雲殊眉頭一皺,“這是——又一份投名狀?”做掉袁勝蘭的胎兒,對他們再次表示誠意?
“可之前不是說,在給袁勝蘭尋生子方嗎?若是不想讓有孕,何必要幫忙?不管怎樣,袁勝蘭肚子裏懷的總是皇上的骨啊。”袁勝蘭懷不上是一回事,可懷上了再小產就是另一回事了,皇帝可能並不願意袁勝蘭生子,可若是胎兒被活生生打掉,必定也不是皇帝願意看到的。
沈雲殊猜測:“或許沒料到袁勝蘭真會有孕。”那什麽民間傳的生子方,管不管用的還兩說呢。
許碧仍舊覺得不對勁,忽然間靈機一:“要不然,把搜羅的那些生子方兒拿來看看?”這些方子是真是假,或許可以表現出袁勝蓮的一些態度。
“也好,不過你也不要太費心了。”沈雲殊對袁勝蘭並不怎麽在意,他倒是更想弄明白,梅皇後與梅賢妃是個什麽意思。倘若真如許碧所說,袁勝蘭小產與梅賢妃無關,那梅賢妃讓許碧去赴的生辰宴,就更奇怪了。
其實不單是沈雲殊和許碧不解,就是皇帝都有些不解。
“賢妃今日為何向沈宜人發難?”好容易把瘋哭瘋鬧的袁勝蘭送回景宮,皇帝隻覺得兩邊太都在呯呯跳了。
平安已經查明白了,並沒人給袁勝蘭下什麽藥,一切證據都說明,袁勝蘭隻是自己子不好,這一胎沒有保住罷了。可袁勝蘭堅決不接這個結果,也真虧得,小產之後還有這麽大的力在長春宮裏又哭又鬧,直哭得皇帝對最後一憐憫都沒有了,還是太後勸著,把人送回了景宮。
皇帝本想也去景宮的。到底是失了胎兒,於於理他都該去安一下,就算不留宿,也該在景宮坐一坐。
可是這會兒他是半點都不想去了。他已經能預見到,倘若他去了景宮,袁勝蘭一定還是要拉著他哭鬧,說皇後和賢妃謀害龍嗣,要他置皇後和賢妃。可是別說毫無證據,就算有證據直指皇後,中宮也是不能輕易搖的。更何況,他也本不相信皇後會謀害袁勝蘭腹中的胎兒。
皇後不是這樣的人。若是皇後喜歡用這種謀,那當初許瑤產下皇長子,皇後就可以去母留子了。可是皇後並沒有,甚至由著袁勝蘭抱養了皇長子。而皇後也真的不必用那種手段,隻要皇後願意把皇次子記在名下,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別說袁勝蘭肚裏這一胎還不知是男是,就算生下十個兒子,也沒用。
所以皇帝還是留在了長春宮。他既不想去聽袁勝蘭哭鬧,也有問題要問梅賢妃。
“臣妾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梅賢妃心裏咯噔一跳,沒想到皇帝在這一番折騰之後,還會特意問這個問題。
皇帝眉頭皺了起來:“難道你也疑心沈宜人不?”
“臣妾也是怕沈宜人一時糊塗,畢竟袁昭儀與沈家——”
“是你宣沈宜人宮的。”皇帝並沒有被梅賢妃的話糊弄住,“你若怕與袁昭儀衝突,又為何要宣宮?”
梅賢妃咬了咬,知道再糊弄不過去了,隻得起跪下:“是臣妾糊塗了。臣妾怕,怕有人說是臣妾謀害龍嗣,所以慌之中,隻想著推個人出來先擋一擋。臣妾知道於於理都說不通,沈宜人最後也會沒事,所以就……”
皇帝皺著眉頭:“清者自清,再說,朕自會查得清楚還你清白,何須你如此做……”
梅賢妃眼圈一下就紅了:“陛下,這是說不清楚的。今日陛下派了平安大監親自去查,還有太後及景宮的人為證,昭儀猶是認定臣妾做了手腳——不單昭儀這樣想,太後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就是後宮嬪妃,心裏怕也都在疑著臣妾和皇後呢。有些事本無須憑證,就是有了憑證,人也多是相信自己心裏的念頭……臣妾也就罷了,可皇後也因此……臣妾當時一陣慌,忽然就沒了主意,便,便……是臣妾自私了……”
說得如此坦白,皇帝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歎了口氣,手將扶了起來:“便是如此,你也不能推禍於沈宜人。沈家於朝廷有大功,便是朕,也不能如此隨意地對待沈家人。沈宜人是誥命,不是宮人奴婢,你這樣做,會寒了功臣之心。”
皇帝的聲音雖然溫和,話說得卻很重了。梅賢妃低頭垂淚:“臣妾知罪了。”
“你知錯就好。”皇帝站起來,“今日之事,朕會賞賜沈家。此後,再不可如此了。”
梅賢妃連忙眼淚:“不如臣妾送些東西去與沈宜人賠禮吧?”
皇帝沉了一下,點了點頭:“若你如此做,自然更好。”若是由他給沈家賞賜,固然也是榮耀之事,卻到底是把這事含糊過去了,自然不如梅賢妃自己做個姿態出來,更能安沈家人。
梅賢妃沒想到皇帝真同意了,心裏不由得一噎,但話已出口,也隻能低眉道:“那臣妾多準備些東西。”
“這倒不必。”皇帝也不想把這事兒鬧得太大,到底是他的嬪妃,若真是大張旗鼓往沈家送賠禮,那也太有失皇家臉麵了,“選幾樣致東西,悄悄送過去就好。”
說罷,皇帝便起往外走:“鬧了這一天你也乏了,早些歇著罷。不必擔心,此事已然查清,誰也不能隨意誣陷於你。”
“皇上不去看看耀哥兒嗎?”梅賢妃失地道,“耀哥兒今日有些被嚇到了呢……”
“朕還有些奏折要批,你也歇罷。”皇帝很清楚這不過是妃嬪們挽留他的手段。今日長春殿裏雖然鬧騰,可皇後早就人把耀哥兒哄著在自己殿裏玩,哪裏就會嚇到呢?而且這個時候,耀哥兒應該已經睡了。
梅賢妃目送皇帝離去,臉有些沉。今日什麽都沒試探出來,反倒惹了皇帝不悅——其實也料到皇帝會問,可沒想到最後會要去賠禮。
“娘娘——”汲月小步過來,“皇後娘娘請娘娘去泰殿。”
“這個時候了,我去泰殿做什麽?”
“聽說,皇後娘娘是要問沈宜人之事……”給了來送信的小宮人一點賞錢,打聽出來的。
“又是沈宜人……”梅賢妃臉更沉了,不過這也說明,梅若嫿的話是對的,沈家對朝廷、對皇帝都很重要,這樣的勢力,若是能掌握在自己手裏……^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泰殿在夜中看起來又輝煌又大氣。相比之下,長春宮雖然建築雅,卻遠不如泰殿有氣勢。梅賢妃在泰殿外下了肩輿,抬頭看了看,才走了進去。皇後召,即使天已晚,也非來不可,這就是皇後的權勢。
皇後的問題跟皇帝是一樣的,但梅賢妃的回答卻不大一樣了:“姐姐想,那許氏,到底跟許婕妤是姐妹。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便是從前有什麽不是,如今許氏在宮有子,若是姐姐,權衡利害,是與許婕妤聯手好呢,還是繼續與娘家遠著好?據我所知,今年許氏就與娘家走了禮,初三那日還回了門,正月十五的時候,還與娘家弟妹一起出門賞燈,來往甚是切呢。”
皇後皺了皺眉:“所以你就這般為難許氏?糊塗!你為難的不是許氏,不是許婕妤,是沈家!你是要沈家也與你為敵嗎?若是你再來兩回,許氏就算不想助許婕妤,也要被你到那一邊去了。”
這事兒又不是第一個幹的。當初皇後不也召過許氏宮參加皇長子的抓周宴麽?梅賢妃暗地裏撇了撇:“姐姐,沈家自然是要拉攏的,可有許氏在,沈家真能為我們所用麽?再說,姐姐今兒也看見了,那許氏,與蘇人也好呢。蘇人不久就要生產,若是也生下一個皇子,沈家隻怕又多了一個選擇。”
“沈家是陛下的臣子。”梅皇後神一正,“我勸你莫要起什麽糊塗心思才好。既然陛下讓你賠禮,我這裏有一套象牙簪子你拿去,再添點別的,一並給沈宜人送去吧。”
自己能出點東西也好。梅賢妃幹笑了一聲,謝過梅皇後,拿著那一盒簪子回了長春宮:“再添一對珊瑚簪子,一對玉鐲,明兒給沈宜人送去。”皇帝這樣看重沈家,是一定不會讓許瑤或蘇阮得到沈家的勢力的。
皇後倒是裝得很正經,那是因為是皇後,又是跟皇帝自潛邸時就過來的。梅賢妃很明白,如今後宮雖然多有年輕貌的妃嬪,可在皇帝心裏,們都不能與皇後相比。沈家忠於皇帝,那就等於是忠於皇後,皇後當然可以高高在上地說風涼話了。可不行,得為自己打算。尤其是,如果並不想把兒子給皇後養的話……
許碧接到這份“賞賜”的時候正在啃紅燒肘子呢。
好像就是一夜之間,的孕吐就全好了,現在不用喝什麽梅子湯也胃口大開,無不歡了。
因為這,王太醫又被揪過來一趟,診過脈後大罵沈雲殊無事生非——他現在要親了,忙得很哩。
不過沈雲殊不管。今年的武舉已經定下,四月舉行,他正忙得跟個陀螺似的,實在不能忍一邊忙碌一邊還要擔心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所以幹脆有點變化就把王太醫找來,最後索把許碧連著胎兒都托給王太醫了。
王太醫氣得吹胡子瞪眼——好吧,他還沒胡子——最後還是許碧忍笑把他送走,順便送了半車莊子上剛送來的蔬菜和鮮魚。等送走了人,開始啃肘子的時候,長春宮的高侍到了。
“賢妃娘娘說,昨日在宮中,昭儀娘娘有些焦躁,讓沈宜人了委屈。”高侍微躬著,送上一隻匣子,臉上笑著,說話卻還帶幾分高傲,“這象牙簪子是皇後娘娘賞的,珊瑚簪和玉鐲是賢妃娘娘賞的,給沈宜人驚。”
“多謝娘娘了。”許碧也不看匣子裏的東西,示意知雨給了高侍一個荷包,就把他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