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回去給我查查，究竟是誰薦上來的！”

鄭鎮頓時就覺得上一——這姓沈的，可把他坑慘了！

☆、第133章風頭

這一場大比，沈雲殊在京衛之中可是大出風頭。

當然，他早在西北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名氣，可那會兒他不是一直都在自己父親手下當差麽？總免不了有人覺得他是因為有父親蔭蔽，才能得了偌多戰功的。就算經了江浙數戰，還是有人這麽想。

不過大比之後，就再沒人這麽說了。事實明擺著，縱然是有父親做上能占得不便宜，沈雲殊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覷。怪道說十七歲上就能做先鋒將，瞧瞧人家這手騎功夫，怕是跟北狄人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啦。

什麽？你說他隻長於騎不善水戰，所以在江浙立的戰功很值得質疑？那好，京衛指揮使在北海那邊擺酒的時候，你去了沒有？

擺什麽酒？這不是沈僉事在大比裏出了風頭，替京衛爭了臉麵，京衛指揮使高興，就在北海邊上的雲酒家包了酒樓，把當日參加最後那一場大比的各衛所軍都請來了麽。

當時就有兩個不大服氣的，言來語去的就提到了江浙剿水匪的事兒了。結果呢？當時那位沈僉事就把酒樓窗戶推開，指著外頭北海子的水道：“不然咱們現在就下去切磋切磋？”

說這話的人是雲南衛所的人，水是有的，可雲南那是個四季如春的地方，京城這會兒可是寒冬臘月哪！北海裏頭那水，有岸邊水淺的地方兒，夜裏都會結一層薄薄的冰了。

雲酒家這地方建得實在是好，一座酒樓，一半兒探在北海水麵上，這若是夏日裏在此吃酒，將窗戶一開，帶著水氣的涼風就穿堂而過，不用放冰山都十分涼爽。

冬天嘛，也不用怕。酒家自會備下炭火。上好的竹炭放在黃銅打造的圓爐之中，裏頭還擱把香料呢，薰得滿樓都是暖香。再加上這酒樓中有上好的酒，尤其是自釀的梨花燒，開壇便香飄滿室，口還有幾分甜意，到了腹中卻如燒刀子一般，瞬間就會自而外泛起暖意來。

這酒，文人們不大喝，嫌太烈，武將們卻極是喜歡的。當時沈僉事喝的就是這種酒，大約是有了些酒意，沈僉事說完那話，沒聽見那雲南衛所的百戶回答，索一步就過去，提著領就把那人從窗口扔出去了。

說起來那百戶也是有些功夫的人，可也不知怎麽的，在沈僉事手下竟像被提起了後頸皮的貓似的，連掙紮都沒來得及，就從窗口翻出去了。然後沈僉事哈哈一笑，自己把外一，也從窗口跟著跳了下去。

下頭那就是北海冰冷的水啊。一眾武們都被驚住了，酒也顧不得吃，連聲喊著下去撈人。結果也用不著撈，等他們奔出酒樓到了岸邊上，沈僉事已經拖著那百戶從水裏上來了。

那百戶整個人都快被凍僵了。本來他在這等季節來到京城就怕冷，上難免穿得厚了些，這一進水自然跟墜了多石頭似的。再加上水冷，他甫一落水就了筋，被沈僉事拖上來的時候當真是如同死狗，還在呢，被雲南的同僚七手八腳抬進屋裏，又是裳又是灌薑湯，好容易才倒過氣來。

倒是沈僉事，豪邁地當場就把上的中一，隻見蜂的裹著一腱子，真個壯。且那上，長的短的深的淺的，足有十來傷疤。單看這些傷痕，就曉得他那累累軍功，當真不是浪得虛名。

有這麽一出，那些武將們裏頭倒有大半覺得心服，便有些不服的，也不敢說話了，生怕也被扔到北海裏去。於是，沈僉事繼大比之後，再次一躍名，狠狠在京城這些武將人家裏風了一回。

不過，出盡風頭的沈僉事，回家之後就沒有那麽風了。

“這麽冷的天氣，你怎麽就敢往北海裏頭跳！”許碧恨不得眼前這人幾掌。要不是時下講究快過年了不能說晦氣話，簡直就要罵人啦。

沈雲殊整個人都浸在浴桶之中，被熱水蒸得滿臉通紅，著桶邊兒賠笑：“其實跳下去就上來了，也沒在水裏呆多久。再說，我下去之前，還灌了幾口酒。”

許碧抬手就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掌：“灌酒難道是什麽好事？”酒肝了解一下？

這一聲清脆的聲音直傳到淨房外頭，剛剛送沈雲殊回來的五煉九煉還沒走呢，就聽見這麽一聲，伴著許碧的責備，這一聲究竟是怎麽回事，外頭的人自然就能猜到了。

九煉瞥了五煉一眼。五煉木著一張臉。兩人都裝做聽不見，連忙就溜出去了。他們今晚都跟著沈雲殊呢，若是大一會兒想起來，要問問他們是怎麽伺候的就把人伺候到北海裏頭去了，那他們倆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許碧倒是沒想起來要問他們兩個的罪。沈雲殊素來有主意，五煉九煉哪兒管得著他呢？

“這會兒是什麽天氣？院子裏的水缸，早晨起來看看都是一層薄冰！”許碧氣得沒法兒說，隻好又給了沈雲殊肩膀上一掌，“你下水前還喝酒！若是在水裏酒勁兒上頭，怎麽辦？”酒後遊泳，很容易出事好不好！

沈雲殊連忙往水裏了，賠笑道：“其實就喝了兩口，就為暖子的。以前在西北，這樣的天氣真不算什麽。那地兒雖見這麽多水，可有那沼澤地，冬天那摻泥帶水的，比這還冷呢……”

許碧一陣心疼：“實在打起仗來沒辦法也就罷了，哪兒有你自己還往水裏跳的？現在年輕不覺得怎樣，這寒氣進了骨頭落下病，將來還不是你罪！”風類風了解一下？老寒知道是怎麽回事嗎？本來上就有傷，要再加上這個，將來不知他要遭多罪了！

“王太醫來了沒有？”許碧一邊說，仿佛就看見了沈雲殊年老之時曲背彎腰的辛苦勁兒，轉頭衝著窗外喊了一聲。

知雨忙答道：“已經去請了。”

“怎麽還了王太醫？”沈雲殊嚇一跳，“我這也沒事啊。從水裏一起來就先灌了一大碗薑湯，並沒寒哪。”

什麽時候往水裏跳一下，還要請太醫了？當然，媳婦兒這麽關心他，他是很高興啦，可請了王平那個家夥來，多半又要吃藥了。那什麽，其實他真是很不喜歡吃藥啊……

許碧不理他，把人在熱水裏狠狠地泡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拖出來，王太醫已經來了。

自來京城就忙得要命，且也不好人看出來沈家與王太醫的關係，故而沈雲殊來了京城還沒去看過王太醫，今兒頭一回見麵就是人家來看病的，沈雲殊也覺得有點不大好意思。

王太醫還是原來那副把臉板得跟門板似的模樣，進來先把沈雲殊那張被熱水蒸得紅滿麵的臉打量了一下，慢悠悠道：“沈大人看著也不像有病的樣兒啊……”

沈雲殊大為讚同：“我也覺得我沒事，可家裏媳婦非得請你過來……”

王太醫翻個白眼：“顯擺你有媳婦是不是？”

沈雲殊剛哈哈一笑，王太醫已經轉向許碧：“既然是夫人請我過來的，那請問夫人，是要我開什麽藥呢？黃連湯要不要？”

許碧被他逗得一笑：“黃連湯就算了，祛寒拔的膏藥，恐怕要王太醫多開兩帖了。”

王太醫倒有些奇怪：“膏藥？”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起來要膏藥了？〓思〓兔〓網〓

不過聽許碧把沈雲殊勇跳北海的事跡這麽一說，王太醫馬上就讚同了：“夫人說的很是！不單是膏藥，還要吃幾天湯藥才好。這先把寒氣去一去。例來冬病夏治，待明年天暖了，我再好好開個方子，仔細治到秋時，把這病兒去一去才好。”

沈雲殊瞅著許碧出去人準備東西，連忙拉了王太醫一把：“如何還要吃湯藥？你可別趁機坑我！”

王太醫翻他一個大白眼：“別不知好歹了！夫人說得對，你別仗著年輕不知保養，等過了五十歲，有你罪的時候！我這裏給你做幾帖好膏藥，大將軍那裏也能用，隻是這湯藥方子，不把脈不好用的。幾時大將軍若回京，你趕我過來把把脈，也好生治一治才是。”

沈雲殊歎道：“膏藥的事，我也想著父親呢。他怕是要在江浙多留幾年了，那邊委實，他還有舊傷，正要好生治一治。不過我這裏——哎，這湯藥還非喝不可嗎？”

王太醫要被他氣笑了：“不然我問問夫人？”

沈雲殊立刻慫了：“罷了罷了，你開來我喝就是，隻是加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好。”

王太醫恨不得啐他一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良藥苦口懂不懂？哎，說起來，我家藥堂的郎中昨兒去一家人家看傷，說是家裏公子不知做了什麽錯事，被打了板子。我怎麽聽說，那家人姓林，好像是宮裏蘇人的什麽親戚呢？”

沈雲殊嘿嘿一笑：“你消息何苦那麽靈通？”

王太醫又翻了個白眼：“當我願意打聽呢，這不是他家請了我家的郎中麽。要不是因著皇上命我伺候明玉閣，我才不管這許多閑事。究竟怎麽著，要不要我向蘇人點消息？”

沈雲殊沉片刻，道：“既然事都鬧出來了，你去診脈的時候略提一提也罷。也不必多說，隻說你聽到的事也就是了。”

王太醫疑地看他一眼：“這事兒難道是你做的手腳？林家礙著你什麽了？那可是蘇人的舅家，你打狗也看看主人麵。”

沈雲殊歎道：“我打什麽狗，林家與我八竿子扯不著。不過是我媳婦兒怕他們生出些不大好的心思來，讓蘇人了氣，才預先把這事兒挑出來罷了。”

林家正如王太醫所說，是了板子。

林捷臥在床上，臉蒼白。林大太太坐在床邊，兩眼紅腫得跟爛桃兒一般：“你怎這般不謹慎，竟你父親知道了？瞧瞧，瞧瞧這打的！你就不能服個兒？”

林捷睜開眼睛，還是一臉倔強模樣：“我春闈落第，隻是運氣不好，分到一個破敗的考房罷了，與蘇姑娘何幹！我們兩家還是姻親，有表妹在宮裏，這樁親事有何不好？”

林太太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那考房雖破敗，可相同的考房也有，一樣住著這樣的考房，也不是人人都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