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功最重,可是報上來的那些戰功,裏頭也是有貓膩的。最常見的,無非就是上司將屬下的軍功占為己有。如此,隻要把那些立功之人來比一比,這軍功究竟是真是假,自然知曉。
“這主意好是好,可這麽一來,你怕是要得罪人了……”
沈雲殊輕嗤:“當初在西北,我們父子也沒得罪人,否則皇上調我們去江浙,也不能那般順利,連袁家也以為皇上是要借他們之手置我們……這次,我是諫言再開武舉,為朝廷選拔人才。因各衛所都可舉薦人才來參加武舉,所以皇上才要先召那些立有軍功之人前來,至於到時候見了這許多將才,皇上見才心喜,命令他們相互切磋一下,也為後頭的武舉做個示範,那就不關我事了。”
“你這是讓皇上背黑鍋啊……”許碧不由得歎了一聲,又有些好奇,“你跟皇上,真有那麽好的?”
沈雲殊不笑了起來:“不敢說,皇上是個明君,心係家國,當初被派去西北邊關的時候,就不是端王那等隻顧給自己掙軍功掙名的人。我與父親也沒別的心思,不過想著兵士堪用,邊關寧定罷了。或許,是誌同道合罷,當時皇上還是王爺呢,雖來了邊關,卻也不好接重臣,我父親不好與王爺來往,倒是我私下跟皇上喝過幾回酒。如今皇上登基,得遇明主,也是做臣子的福氣。”
許碧默默點了點頭。的確,這就好像你遇到一個跟你合得來的上司一樣,不管做什麽都覺得痛快的。更何況這個時代,一位君主要比一個上司的份量重太多了。
“再說——”沈雲殊心很好地道,“京衛這邊我已經都過底了,到時候鄭鎮得用的那幾個人他肯定都得薦上去,這回就他們在皇上麵前好好臉。”他瞇起眼睛一笑,“別的衛所來什麽人不好說,西北來的,可都是有真本事的。等過了年,估計鄭鎮也就沒什麽心找我麻煩了。”
“你上頭還有指揮使和指揮同知呢……”許碧對鄭鎮本人倒不怎麽很在意。大一級死人,沈雲殊又不是沒本事的,鄭鎮要找麻煩也不過隻敢使些小作罷了。倒是沈雲殊頭頂上那幾位,要是惹著了倒是麻煩。
“指揮使大人年紀不小了,已經準備榮養。下頭兩個指揮同知正在爭這個空缺。”沈雲殊攤攤手,“我是皇上欽點的,他們縱然不想拉攏我,目前也不會得罪我。皇上的意思,也是讓我看看,究竟他們兩個提拔誰為好。當然,到時候沒被提拔的那個,可能跟咱家就不怎麽親切了。”
“那也很麻煩啊……”許碧皺起眉頭,“這大一級死人——”
“大一級是能死人,可不讓他大這一級,他就不著了。”沈雲殊嘿嘿一笑,“要是武舉這件事我辦好了,皇上也有升我的借口。”
他手拉了許碧的手,悄悄笑道:“我沒向朝廷請你的四品誥命,你先在五品宜人上委屈一年半載的,等我升了指揮同知,一並把三品的誥命給你請回來。”
三品誥命什麽的,許碧一時還顧不上惦記。不來京城還不知道,原來沈家早幾年就在京城這邊置辦了些莊子鋪麵的,曉得大爺和大要長駐京城,管事的都要來請安兼著報個賬什麽的。
這些賬往年當然都是報去杭州的,但今年,沈大將軍已經發過話,京城這邊的一切產業,都由許碧來管了。許碧覺得,這好像有點兒分家的前奏似的。
既然由沈夫人管了好幾年,這些管事裏頭自然也有傾向於沈夫人的,雖然表麵上看著都恭敬得了不得,可許碧問起往年的收益及明年的打算,單聽那些避重就輕的回答,就曉得有些人是想掂掂的份量了呢。
許碧沒打算馬上他們。沈大將軍是不願意看見家中眾人反目的。如今還沒分家,沈大將軍就能把京城的產業都給他們,那許碧也願意費點兒心思,來個和平演變,而不是新上任三把火,先拿沈夫人的人開刀。和沈雲殊都年輕,有的是時間。
如此,許碧慢悠悠見過下頭幾個管事,也對宅子裏眾人都悉起來的時候,也已到了十月,宮裏華昭容要生產了。
梅若婉是一早發的,因算著就是這幾日,所以醫產婆皆都是備好的,等梅皇後接了消息到長春宮時,一切都已經被承恩侯夫人布置得井井有條,梅若婉已經在產房裏又哭又了。
是的,承恩侯夫人前幾天就進了宮——當然這是皇上特許的,讓承恩侯夫人來陪著梅若婉生產,所以這幾天,承恩侯夫人一直就住在長春宮,梅若婉才一有點靜,就派了宮人把醫產婆都了來,直到梅若婉進了產房,才人去通知了皇後。
梅皇後得到消息其實還要早一些,但是直等到承恩侯夫人派去的宮人到了,這才乘輦過長春宮來,然後,其餘妃嬪陸陸續續也就都到了。
“母親,婉兒怎麽樣?”梅皇後一到,先問了承恩侯夫人一聲。
“已經發了。”承恩侯夫人眉宇間全是焦急,“你怎麽這會兒才過來?”
梅皇後沒接這句話,隻是道:“醫說婉兒這一胎懷得甚好,胎相也正,母親也不要太擔憂了。頭胎生產時間都長,母親先坐一坐,攢攢神罷。”
承恩侯夫人有些不悅:“我這心裏急得什麽似的,哪裏坐得住。那裏頭是你親妹妹,在給你生孩子呢,你倒半點不著急。”
捧雪看看後頭已經有妃嬪到了,目中閃過一忿意。梅皇後卻是神不:“婉兒本就是初次生育,心中難免慌。我若再大呼小的,豈不更心中害怕?就是母親,也不要這樣急躁,免得影響才好。”
承恩侯夫人無話可說,隻得閉了,在宮人端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梅皇後便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吩咐宮人給後麵的妃嬪也設下座位:“都等等罷。”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個時辰。
許瑤坐在顧充媛後頭,眉頭輕皺,擺出一副擔憂的模樣,手卻在袖子裏擰著手帕,幾乎把一條帕子擰碎了——梅若婉生的,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其實從梅若婉的胎滿了七個月之後,宮裏的就有傳言,說肚子裏懷的是個胎。但這話,許瑤覺得隻有袁勝蘭會深信不疑吧?反正孩子沒落地,是不能信的。
產房裏,梅若婉的聲音從高到低,都快要聽不見了,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承恩侯夫人早就坐不住,這會兒猛地站起來:“我進去瞧瞧!”
梅皇後也立起來:“我跟母親一起。”吩咐捧月,“去宮外把院使也接過來。”
承恩侯夫人頓時便有些遷怒:“怎不早安排個得用的?”
梅皇後眉都不抬一下:“程王兩位太醫是家傳,最擅看護婦人生產。陸院使雖高職重,但所長不在於此。這會兒接他過來,乃因他有一手好金針。”萬一梅若婉生產艱難有崩,陸院使就管用了。
承恩侯夫人臉頓時更難看了。梅皇後平靜道:“母親不要著急,婉兒必不至於此的,接陸院使過來,不過也是以防萬一,衝一衝的意思。”
承恩侯夫人心裏堵得厲害,卻無話可說。民間還有置辦棺木壽給病人衝一衝的呢,梅皇後接個太醫來給梅若婉衝一衝,也是考慮得極周到的了。隻是承恩侯夫人心中終覺晦氣,仿佛這就是詛咒閨要崩似的。
可這話又不好說,隻得拿太醫和產婆出氣:“都說是挑的好的,如何到現在都沒把孩子接下來?”
產婆滿頭大汗:“昭容娘娘力氣小,灌了兩回參湯,都,都——其實已能看見頭了……”其實說力氣小還是好聽的,這位華昭容實在太氣了。這婦人生產哪有不疼的,可開始就又哭又,不管們怎麽勸,請留著力氣後頭生產,都不聽。
前頭哭耗了太多力氣,後頭自然不足了。方才孩子的頭都能約看見,若是肯一鼓作氣,或許就生下來了,可才一用力就又哭起來,嗓子都要啞了,還在喊痛。怕痛,再怕痛孩子就要憋死在肚裏了!
承恩侯夫人大怒:“你們是產婆,如何不想想辦法?”
產婆囁嚅道:“太醫說,實在不行,隻能用湯藥催一催,或是行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斷然不行!”承恩侯夫人一口就給否了,“那豈不傷?”
“若是孩子再不生下來,就不是傷的事了。”梅皇後截口道,“太醫準備湯藥。這是皇上的龍嗣,總要先保龍嗣的。”
“你說什麽?”承恩侯夫人眼睛瞪得滾圓,看樣子很想給長一掌似的,“那是你親妹妹!”
梅皇後往床榻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提高聲音:“若是一會兒太後過來,必然也會如此說。若是妹妹這樣都生不下來,我看太後馬上也要來了。”
“你——”承恩侯夫人才說了一句,忽然明白了什麽,後半句話便咽了回去。
梅皇後對微微一點頭,續道:“皇家的規矩,母親也該知道的。若真如此,那也是個人的命。”
這裏說著,猛聽裏頭梅若婉一聲嘶啞的高,接著產婆就歡喜起來:“頭出來了,頭出來了,娘娘再使一把勁兒就生下來了!”
承恩侯夫人連忙繞過擋在門口的屏風,跌跌撞撞地進去,沒片刻就聽到一聲嬰兒啼哭,接著就是產婆的聲音:“娘娘大喜,是個皇子!”
梅皇後角輕輕一撇,對捧雪道:“人去給母後和皇上報喜,又添一皇子。”
捧雪扶著道:“娘娘何必掛心這個,自有人去的。娘娘也整整的累了兩個時辰,快別心了。”
梅皇後微微一笑:“我不過坐一會兒罷了。添了皇子是大喜事,我也高興。”
這會兒外頭妃嬪們也都個個歡欣鼓舞起來,不管是真心假意,反正是一派熱鬧。沒一會兒皇帝也過來了,上朝服都沒換,可見剛從朝上下來。
他一進這院子,一眾妃嬪就都向他道喜。又多一個兒子,皇帝自然高興,笑道:“都有賞。”
承恩侯夫人親自抱了繈褓出來,也隻讓皇帝在門口看了一眼,便笑道:“孩子小,不能見風呢。”
皇帝點頭笑道:“這幾日有勞夫人了。華昭容可好?”
承恩侯夫人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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