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噴出來的呼吸裏帶著點腥氣,既且重。
許碧估著他也了傷,心裏又踏實了一點兒,用垂下的右手向九煉做了個手勢,一麵艱難地道:“現在我命都在你手裏著,還有什麽可說的。”
袁勝玄便更哈哈笑了起來。隻是他的笑聲短促,才笑了兩聲就停了,呼吸更加重而紊。許碧心裏有數,緩緩道:“你也傷得不輕吧?”
“便是傷了,殺你也足夠了。”袁勝玄猛然收了笑,勒著許碧脖子的胳膊又收了一下。
許碧困難地了口氣:“你真舍得殺我?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在你們袁家,袁大人潑了我裳,就是你的授意吧?你早看上我這張臉了,是不是?”
“你這張臉?”袁勝玄沉地笑了起來,慢慢地把匕首往上,到了許碧臉頰上,“你這張臉倒確實生得不錯。你說,要是一刀一刀把它劃花了,會是個什麽——”
許碧等的就是他把刀從自己頸脈上離開的時候,右手在下麵猛地比了個手勢,九煉一聲慘,手捂口,仰天倒了下去。
他是麵對袁勝玄的,若有人襲中他口,便該是自袁勝玄後的禪房屋頂上而來。而襲九煉的,自然隻能是袁勝玄這一邊的人了。
這一剎那,就算是袁勝玄,也不抬頭向上,想看看是怎麽回事。他這一抬頭,抵在許碧臉上的匕首就稍稍移開了一點。
隻這麽一分心,袁勝玄就猛然覺得下腹一陣劇痛,下意識地想手去捂。這一下,他勒著許碧的手臂就鬆了鬆,許碧猛地扳住他手臂往旁邊一閃,將他半邊了出來。
袁勝玄在這一瞬間醒過了神來,想去捂住下腹的右手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執起匕首刺向許碧後心。然而為時已晚,袁勝玄隻聽弓弦一響,右眼便是劇痛,一箭矢從他右眼,從後腦了出來。
袁勝玄在劇痛之中還想要努力去刺許碧,但他作已經遲緩,第二聲弓弦響,長箭穿過他右臂,將他的手臂釘在了背後禪房的門框上。
袁勝玄勉力睜開左眼,視野之中一片紅。他依稀看見許氏已經掙他的束縛,往階下撲了過去,撲進一人懷中,那人材修長,一手將許氏擁在懷中,另一手還提著一把弓。
“沈,雲,殊——”袁勝玄喃喃道了一聲,眼皮上仿佛有千斤重的鉛塊著,緩緩沉了下來。黑暗如同無邊的海水一般,湧上來淹沒了他……
九煉像猴子一樣從地上跳了起來:“,,都是小的疏忽了……”
沈雲殊擲弓於地,小心地端起許碧的臉,隻見潤的右頰上一道長長的傷痕,滲出的鮮已經幹涸,尤其顯得目驚心。
“回去自己領二十板子!”沈雲殊方才放箭之時雙手穩如泰山,現下卻有些發起抖來,幸好他追了幾步不見袁勝玄,想他瘸著條絕不可能跑得那般快,便想到了他可能轉回了音寺。若不然,他若再晚些時候回來,誰知袁勝玄會發什麽瘋?也幸好鄭百戶帶來了□□手,否則若是沒有弓箭,要救下許碧就更難了。更幸好他曾經教過許碧軍中聯絡的手勢,否則……
沈雲殊不想再去想什麽“否則”了,他發誓,以後絕不再讓許碧遇到這種事,絕不再讓冒這般的險!
九煉眼看著大爺撕了裏包住的臉,立刻就要帶人下山,不由得苦起臉——看來,這次的板子是領定了。不過,隻要無事,挨三十板子他也願意。這次可真是他大意了,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死十回都贖不了。
許碧臉上的傷其實並不算重。袁勝玄懷著貓戲老鼠的心思,刀痕雖長,傷口卻不算深,且還幹淨,鹽鎮的郎中戰戰兢兢給清洗塗藥,又叮囑了一番不可食醬油等,不可見水見風等等,最後道:“若養得好,多半不會落下疤痕。待愈合了,不妨常用些珍珠塗一塗,疤痕消得快些。”他雖不知來的是什麽人,但看沈雲殊的氣度,估著家中是不缺銀錢的,便提出了珍珠一說。
沈雲殊當即就拍板:“家裏也還有幾顆好珍珠,回去就他們碾了來!”
雖然傷的是自己的臉,許碧也覺得浪費:“哪裏有用好珍珠碾的,藥鋪裏自然有的。”
“藥鋪裏說不得是蛤。”沈雲殊仍舊堅持,“至也要自己買了珠子來碾才放心。你不必管了。”
“好好好,我不管,我就等著用珍珠塗臉了。”許碧無奈,“倒是表妹怎樣了?”
許碧是三天之後才見到連玉翹的。
這三天裏,發生了許多事。比如說海寧與鹽兩的吏被大清洗了一番,比如說鄭百戶以殲滅二百倭人的功績升了鄭千戶,再比如說陸小旗個人以六顆倭寇人頭的功績升為了總旗,不一而足。
總之,三天之後,許碧坐著馬車離開鹽返回杭州的時候,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樣被馬車送過來的連玉翹。
兩人的形都不怎麽樣。連玉翹還趴在馬車裏,許碧則嚴嚴地包著頭臉,兩人一見,都是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道:“表妹/表嫂怎麽了?”
連玉翹的傷很有些不好啟口——從來就沒騎過那麽久的馬,被馬鞍子磨破了大和屁,到現在都還無法起呢。
但的神卻是極好,青螺一見就落淚,連玉翹反而笑道:“你哭什麽呢,我好好的,再有幾日就無妨了。”還笑著說起自己當時的形,“到了衛所門前,我連馬都下不來了,鄭百戶出來,我與他說完了話,還直坐在馬上,鄭百戶還當我要跟著回鹽鎮,直說不用我,我去歇著,我才說我下不來馬了……”
青螺眼淚更是嘩嘩地流,哭道:“姑娘了苦了。這回可真是……”
連玉翹笑道:“我這算什麽呢?倒是表嫂,你們究竟如何了?表嫂這怎麽——還包著頭臉?”
青螺哭道:“姑娘不知道,可險得很……”遂把許碧如何被袁勝玄劫持一事說了,聽得連玉翹臉也變了,連聲道:“表嫂的臉究竟怎樣?”
在馬車裏,許碧便把包著的布解了下來:“其實已經好了,隻是郎中說不可見風,免得留下疤痕。”臉上的傷口已經變了一線紅,隻是因生得白皙,看起來就格外清楚。
連玉翹咬牙道:“那天殺的!”子容貌何其重要,這若是真的劃花了臉,就算許碧命無礙,日後又該怎麽過!
許碧笑道:“如今他死了,總算是絕了後患。”袁家這下,是再也翻不起風浪了。
兩人相互看了一回的傷,連玉翹才輕咳了一聲,低聲道:“表嫂,那位陸小旗如何了?”
許碧不由得笑起來:“現在是陸總旗了。”雖說總旗也不算什麽,但他既立了這樣的功勞,日後上頭有什麽缺,自然是優先提拔的。
連玉翹舒了口氣,臉上微紅:“當時我真是好生害怕,怕萬一耽擱了時間,你們出了什麽事……”說著又有些難過,“若是我再早些,表嫂也不會這般的傷,音寺的師傅們怕也不會死傷這許多人……”
許碧正道:“表妹已然很快了,是海寧縣令與袁勝玄外勾結,派人阻擋鄭百戶——哦,現在是鄭千戶了——這不關表妹的事。若是沒有表妹,這回我們都必死無疑了。就是音寺的師傅們,也都是一心殺敵,沒有半分怨言的。”不但如此,那位空明住持自己就殺了五個倭人,也不知是不是殺出了子,索連和尚都不當了,是要伍。沈雲殊已經答應,預備著先給他一個小旗做,之後再慢慢提拔。¤思¤兔¤在¤線¤閱¤讀¤
連玉翹臉上更紅,兩眼發亮,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半晌才道:“我也未想到,我,我竟真能跑去了衛所……”其實才跑出十幾裏路就覺得渾骨頭都像要散架一樣,隻消一口氣泄了,怕就再坐不穩馬背……
許碧笑道:“我早說過的,表妹比許多子都強。”這一趟跑下來,連玉翹的神狀態瞧著也與從前頗有些不同了。
“若不是表嫂教我,我再不行的……”連玉翹不知該怎麽說才能表達自己的心,“那會兒我就想著,表嫂都說我能行的……”表嫂說行,一定就行的!
許碧笑道:“表妹自然是行的。話又說回來,表妹瞧著陸總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連玉翹麵上微紅,“表嫂不是說他沒事還升了兒嗎?”
“哦——”許碧拉長了聲音,“陸總旗已經二十出頭了,還沒親呢。他這人啊,也不易……”遂將陸飛家裏的況細細說了,“他想尋個能幹的媳婦兒。說起來,他這兒著實不算高,好在家中人口簡單,雖然他那嬸嬸有些潑皮,可上無正經公婆,嫁過去便是自己當家,人口又,省卻許多麻煩的。”
“表嫂說這些做什麽……”連玉翹開始聽得一臉同,後來就漸漸覺得不對,臉上又紅了起來,“表哥若瞧著他好,幫他尋門親事就是了……”
許碧手一晃,從袖子裏出一枚玉佩來:“他可不就是托了你表哥嗎?連家傳的玉佩都給了。你表哥瞧著他人的確不錯,正打算做這個呢。”這玉佩刀工都不錯,據說是陸家祖上傳下來的,隻傳長房長媳,陸飛那嬸嬸眼饞許久了。
連玉翹看見玉佩,臉上更紅了:“表哥做的,自然是好的……”
許碧也不打算現在就說,笑一笑把玉佩收了起來。看連玉翹臉紅,這事兒倒有八準了。
連玉翹看許碧笑得意味深長,臉更紅了,忙轉換話題:“九煉怎麽不見?”沈雲殊若不在,九煉必是寸步不離的,今日沒見著,倒有些反常。
許碧歎道:“九煉啊,如今沒用了,還在馬車上躺著呢。”九煉挨了結結實實的二十板子,還是五煉的手。雖說沒有傷及筋骨,卻也打了個屁開花,也在馬車裏趴著呢。
許碧剛說完呢,就聽旁邊馬車裏傳出來九煉的聲音:“,小的還有用呢。”
兩輛馬車並行,旁邊又沒有外人,許碧也不十分忌諱,將窗簾起一點,笑道:“喲,你還有什麽用?”
九煉支起子,從車窗裏出臉來:“小的還有消息要跟說呢。”
許碧真是要刮目相看了:“你還有什麽消息?”都給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