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這場高燒來勢洶洶,退得也快,隔天,裴奚若基本就沒什麼癥狀了。
為了讓多養一天,傅展行選擇在第三天回程。
飛機抵達平城,正是傍晚時分。
華燈初上,天浮著一層暗淡,高架橋上路燈一重接一重在眼前閃過,起了催眠效果。
高燒過后,裴奚若子有點虛,靠著車座,沒開幾分鐘,幾乎就要睡過去。
“嗡——”
不知何時,手機忽然持續不斷震起來。
裴奚若一下子驚醒,努力睜了好幾下眼皮,等困意消散,才到手機。
下意識想回撥,卻發現不是電話。
亮起的屏幕上,消息還在持續刷新,有不同的人給發來消息,怪不得震了連續劇。
什麼況?
裴奚若解鎖手機,一眼看到“熱搜”、“民宿”、“網紅”等字眼。
瞄見一眾消息中,有簡星然發來的,果斷點開。
簡星然:「你看熱搜沒?」
簡星然:「我靠,太不要臉了,那個什麼民宿老板娘,居然說你抄?」
簡星然:「那畫風,一看就是模仿的你好嗎!還模仿得很一般!」
簡星然:「有空給我回電話」
裴奚若看了眼,大概知道自己被卷什麼事了。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所的版畫圈,又算不上多大眾,平時就算有抄襲風波,也只是在圈子中傳開、解決,這次鬧上熱搜,難道對方很有名?
裴奚若給簡星然回電,然后點開微博熱搜。
一眼看到,熱搜榜上掛著兩條#君星酒店#、#君星酒店墻繪抄襲#,排名分別是11、13,后邊跟著綠的上升箭頭。
恰在這時,電話接通,簡星然的聲音傳出來:“若若,你下飛機啦?”
裴奚若戴上耳機,一邊劃著屏幕,瀏覽網友留言,一邊問,“怎麼回事呀?”
“就很離譜一件事,”簡星然頓了下,“今天上午,我讓公關組發了星的九宮格微博,po了一些照片出來,準備開業預熱。結果這會兒突然上了熱搜,說我們的畫抄襲了一個小眾圈里很火的民宿。”
星就是簡星然負責的那個針對年輕群的文創酒店項目,隸屬君星酒店旗下。
裝修頗為意識流,墻上的畫大多出自裴奚若之手,先鋒藝十足。
也就是前不久才完工的。
“那個民宿我查了,老板娘是個十幾萬的網紅,照片看起來很漂亮。在一次評選比賽里,家民宿因為風格獨特走紅,之后就發些酷酷的自拍、喪系的句子啊什麼的固,偶爾po個民宿一角。大家都說活得很個,民宿也從不缺生意。”
簡星然說著,裴奚若恰好看到了那個老板娘的照片。
名字“祖曼”,不知是真是假。
短發,煙熏妝,黑T恤,銀項鏈,紋,社會姐元素一個不缺,連拍照角度都永遠俯視人間。
就差把“我很特立獨行”旗幟鮮明地寫在臉上了。
“你剛才說,模仿我的畫,模仿得很一般是嗎?”裴奚若的目停留在民宿的某幅照片上。
“對,就覺不怎麼。”
裴奚若彎了彎,點進民宿老板娘的主頁,“因為這就是我六七年前的畫。”
……
熱搜的事,明顯是沖簡星然的酒店而來,裴奚若跟商量了一下澄清步驟,才掛掉電話。
簡星然提醒,“現在連我都被罵抄襲狗了,你還是先別上微博了。”
現在后悔,不該在早上那條博文里艾特裴奚若。
現在鍵盤俠已經四開罵,尤其是祖曼的,這種頹系叛逆的人設本就容易吸些瘋魔,們護主得不行,簡直是住在微博了。
“沒關系。”裴奚若不怎麼在意地頭發,“讓們來,順便欣賞欣賞我的照片。”
“……”簡星然又很慶幸地想,還好裴奚若是朵不以外界評價衡量自己的小水仙,永遠那麼自。
這讓到安心不,一掛電話,便又投到跟公關組的討論中。
而裴奚若,則又仔細將那間民宿的照片翻了一遍。
發現每一張,都是以前作品的復刻。
甚至有幾張,憑直覺,都覺可以嚴合地進行疊圖。只待回家試驗。
被抄襲被罵,心自然是不悅的,不過想到很快可以打臉,也就不必介意了。
這會兒,裴奚若想的是另一件事。
原來,在不知道的角落里,六七年前的才華就已經如此出眾。
裴奚若忽然后悔,要是自己當初堅持一下,多在微博發些版畫照片,說不定,現在已經是位名聲大噪的大畫家,而不是單純看臉的值博主了。
見撳滅手機,輕嘆一口氣,傅展行不由問道,“怎麼了?”
裴奚若一秒收起緒,余瞄他一眼,冷冷提醒,“傅展行,你別忘了,我們還在冷戰。”
冷戰,這是夫妻才會用的詞。和他沒實質關系,不過,好歹頂著夫妻名義,用起來倒也不違和。
傅展行道:“我沒答應。”
“都說了是冷戰,哪要你答應?”翻了個白眼,朝他手,招了招,“要想快點結束,你就把合約給我一份。”
自從知道傅展行趁意識不清,讓簽了合約之后,裴奚若就一直想把合約拿到手,看看上面還有沒有什麼坑人條款。
再說,夫妻契約,本就該人手一份,很公平的事。
結果,傅展行不給。
裴奚若便天天把“所嫁非人”掛邊,決計要跟他冷戰。
“合同只有一份,”傅展行看著白皙的手心,不聲道,“前天晚上,你摁完一個手印,不肯摁第二個。”
裴奚若一愣,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所以,你是怕我拿到手之后,把它撕了?”怪不得遲遲不肯給。
傅展行看著,輕點了下頭,“嗯,你會麼?”
“嘖,”裴奚若用一種“我是這種人嗎”的眼神看著他,搖搖頭,搖完,又托腮著他笑,“傅展行,你真懂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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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冷戰”算是告一段落了。
裴奚若沒有再去想合約的事。
回到柏嘉府,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筆電,找自己的C站賬號。
這個賬號,是剛出國時注冊的,那個時候,對拍vlog記錄生活特別有熱,經常一個人手持攝像對著鏡頭,介紹在藝系度過的一整天。
但這人,從小到大,除了畫畫,做其他事都有點兒三分鐘熱度。Vlog陸陸續續拍了二十多期,就把這個賬號拋之腦后了。
后來登陸了幾次,都遇到催更,連忙在主頁掛了個“已畢業,不會再更新”的通知。
之后,另外注冊了個小號,用來看漫。
一晃四五年過去,碼都忘了,又換過手機號,也沒法用短信登陸。
賬號倒是記得,“nahr-SIS-uhs”,水仙花的英文。
碼……
裴奚若腦袋一片空白,試了幾個最近常用的,都不是。
被祖曼抄走的那幾個視頻,都被當年的當作黑歷史轉為私了,登不了賬號,本沒辦法弄。
裴奚若給客服發了郵件,暫時沒得到回復,又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略焦躁,抱著筆電走出房門,打算換個環境邊等回復邊氣。
惦記上了傅展行的開放式書吧,一路走過去,卻看見了他。
男人站在書吧的玻璃門外,正低頭調試天文設備。大概外邊冷,他穿了件休閑款外套,難得褪了些英商務氣質,多了幾分溫度。
余掃見,他將微調螺桿放到一邊,朝看來。
“今晚有星星?”裴奚若把筆電放到一邊,自己走過去,呼吸了兩口新鮮冷氣。
想到發燒初愈,傅展行示意進屋,反手將移門拉上小半,“云層厚,應該不怎麼看得清。”
“哦。”裴奚若想起自己還有大事,又捧起電腦,坐進移門旁的單人沙發中。
坐沒坐相,但自帶風,一張沙發椅,被坐得像人榻。
傅展行瞥見手中的筆電,似乎停在某個登陸頁面,“忘記碼了?”
裴奚若應了聲,“嗯。”
恰在這時,收到一封客服發來的新郵件,原本有點兒蔫了的心頓時燦爛起來,“現在找到了。”
一笑,狐貍眼梢彎起,在夜里更像一只妖。
尤其是這會兒,將頭發挽在耳后,卻下一縷,彎弧掛在臉側,皮白皙,艷紅,變得無端勾人。
或者說,變的是他。
畢竟以前,流過比這更妖的時候。
那時,他反應平平。
裴奚若快速修改好新碼,點了確定,以防萬一,轉頭對傅展行道,“幫我記一下,碼是‘pxrmn0725’。”
傅展行走到一旁書架,了張便簽寫下,順口問,“‘mn’什麼意思?”
彎一笑,“。”
他筆尖稍頓,輕笑了下。倒是像的風格。
裴奚若很快找到了自己發布的那幾個作品視頻,那是記錄的幾個作業。
大學的畫室沒有現在的個人畫室那樣井井有條,同系學生的東西都堆放在一起,又雜又。
制好的版畫掛在墻上,待印的T恤裝在箱子里,中央那張長桌不知被染了多遍斑駁料。
線還不太好,像地下室一樣。
不過,卻是令人懷念的一段回憶。
一條條往下看,適時截圖保存,漸漸有了點困意,冷不防,視野里忽然出現一只男人的手。
骨節修長分明,帶著些許力道,腕間一串深棕佛珠。指間,夾了一張白商務便簽。
便簽上,男人的字鐵畫銀鉤,如行云流水,寫了的碼。
他的字,和人不同,鋒利遒勁。卻又意外讓人覺得融洽和諧,好似他本就是一個鋒芒斂的人。
裴奚若手接過,打了個哈欠。
傅展行靠在后的墻邊:“要找什麼?”
“別人抄襲我的證據。”錄視頻時,展示過自己的作業,鏡頭也曾掃過墻上的各種作品。
估計,祖曼是早期關注的之一。民宿的墻上,都是的作業畫。
是真的困了,說這麼幾個字,又打了個哈欠。
傅展行略微彎腰,拿過的電腦,“你去睡覺,我來找。”
裴奚若愣了下,眨了眨眼,倒是忽然不困了,“傅展行,你這是在贖罪嗎?”
“我有什麼罪?”他垂下眼皮看。
“騙婚罪唄,”笑瞇瞇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給他讓位,“資本家果然冷無啊,榨勞人民。稀里糊涂被你抓著按下個指印,我就給你白干了一年半,虧大發了。”
聽到話中的某個字眼,傅展行眉心一跳。
偏偏,無知無覺,還單拎出來說一遍,“你還不給我看合約。以后,也不知道還要給你干多年。”
他結輕滾,盡量讓自己正常跟說話,“裴奚若。”
“啊?”
“你可以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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