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杜若和李清云沒有看門口,而是第一時間看向綰寧。
綰寧往門口看過去,輕吸了一口氣。對著李清云耳語了兩句,然后離開隔間向外走去。
在桌前坐下,對著杜若點點頭,杜若依言把門打開,外頭,君策走了進來。
臉上一副佯裝驚訝的表,對著綰寧拱手:“蘇小姐。”
綰寧只撇一眼便知道君策的表是真是假。
微微側,起行禮,看向君策。
“策王有事。”
君策原本還沉浸在對綰寧今日裝扮的驚艷當中。聽著綰寧冷淡的語氣,才回過神來,也沒有計較綰寧的態度,而又對著綰寧行了一禮:
“打擾蘇小姐了,本王對西涼的風土人十分好奇,聽聞西涼二皇子在醉香樓用午膳,正好本王也在隔壁房間,便想著和二皇子聊聊天。沒想到誤闖了蘇小姐的包房,實在抱歉。”
若是以往,綰寧是要挖苦幾句的,比如:策王還真是好朋友,不僅跟北燕關系切,跟西涼也要稱兄道弟了,諸如此類的。
但是現在,看著君策,綰寧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本不愿意和他周旋,連挖苦他都覺得浪費口舌。
“既然走錯了,那策王請回吧。若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對我國公府不好。”
聽著這話,君策笑了,這本是極不待見他的話,但是見綰寧冷冷淡淡的說出來,眼角的余都不愿意給他,他卻覺得,說出這句話實在活生香,比他夢里見到的樣子生多了。
一般的子,見著他,哪怕是同樣的境,也會說:私下見面對王爺的名聲不好,如此謙虛一番,但是綰寧不同,直截了當,意思非常明確:你趕走吧,再停在這里,對我的名聲有影響。
他活了二十余年,也沒有遇見過敢這般對他惡言相向的子,高傲得連好好看他一眼都不曾。
“蘇小姐說笑了,本王帶了一行侍,大門敞開,誰敢說國公府的閑話。”
說著便往包間里頭走進來,綰寧看向門口,目微凝:這廝果然是發現了李清云,這是有備而來。
帶這麼多的侍,就是想名正言順的進屋中找出李清云。
君策往屋中走,見綰寧依舊站著不,眼中閃過詫異。
其實他并不知道李清云在不在屋子里,只不過是他知道李清云在隔壁房間吃飯,但是剛剛他去了李清云的包房又沒有人,而他守在大門口的人說李清云沒有出去,他便大膽猜測,是不是在綰寧這里。
若是其他的人,他一定不會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但是一旦牽扯到綰寧,他覺得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就直接過來了,若是人在,他能打個措手不及,若是人不在,他也算是跟綰寧產生一些集,怎麼看都是對他有利。
綰寧微微皺眉,看向君策,“策王如此,未免也太不尊重禮數了,可有半點把我國公府放在眼里。”
君策挑眉一笑,若外人說道,本王娶了你又何妨,策王府正妃的位置,隨時為你留著。
“策王實在有些太不要臉,這策王府的位置,別人稀罕,我蘇綰寧,不愿意。”
綰寧對上他的目,語氣冷淡至極。
君策聽到這句話,目直直的落在綰寧上。
他看到了綰寧眼中明明白白的厭惡。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會得到綰寧如此對待,若說有,那就是在策王府的那一次,但是那一次明明什麼事都沒有,而他為了全城的笑柄。
還有上一回,他在街上攔住了綰寧的去路,也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道理說對方可以對他避而不見或者對他有些不喜,但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極度厭惡甚至是恨意的神。
他記得夢里,和綰寧是恩夫妻,綰寧紅袖添香溫小意,本就長得傾國傾城,又一心一意的對他,讓他心里產生極大的滿足,再看眼前的綰寧,仿佛并不是同一個人。
難道真的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對綰寧有了臆想,但其實真實的,并非自己夢中的模樣……
君策腦子里七八糟的想著,只覺得心里堵得慌,他能覺得到,綰寧這句我不愿意,是連跟他虛以委蛇的耐心都沒有,直接了當的表達了自己心中所想。
這個認知,讓他心中產生了巨大的憤怒,但是看著綰寧,卻沒有發出來。
綰寧不愿意和他多費口舌,連跟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里,都覺得渾不適,直接后退一步,“既然策王想在這呆著,那我便告退了。”
說著,綰寧非常敷衍的行了個禮,徑直往門外走去。
“哎……”
君策抬手朝空中虛拉了一把,了一聲,但綰寧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君策看著綰寧的背影,想追上去,但是還是停住了。
他手指握了握拳,進了隔間查看。
隔間一目了然,只有一個茶幾,兩張椅子,完全藏不了人,想來應該是自己猜錯了,倒是惹得綰寧不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西涼二皇子怎麼會跟綰寧有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只是想來見見綰寧,找不到理由,而用西涼二皇子,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找什麼西涼二皇子,不過就是想來見。
只是想到綰寧剛剛的態度,中一陣煩悶,抬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
他看著包房里空空如也,桌上是綰寧吃剩下的飯菜,愣了愣。
他坐下來,拿起桌上僅有的一雙筷子,端起碗,舀了一勺飯裝進去,開始吃起來。
筷子夾了一芽白,送到邊的時候卻明顯頓了一下,然后把筷子上的芽白送口中,仿佛在品嘗什麼山珍海味一般,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樓下綰寧上了馬車準備離開,離開之時,往屋頂瞥了一眼。
剛剛有人敲門,第一時間傳來了暗衛,讓李清云從窗口離開了。雖然冒險,但是也沒辦法,只要從這個屋子里出去,萬一被人發現,也可以說是原本在隔壁的包間出去的。
不知道來人是誰,若被人撞見對和李清云都是壞事,而且一旦被有些人利用,傳出什麼傳言到皇帝耳中,皇帝疑心重還不知道會如何,理起來,實在麻煩。
當看到君策的時候,十分慶幸剛才的決定,無論君策是因為什麼而來,他提到了二皇子,就一定不會放過包房中的每一個角落,只是人已經從窗口離開,也并不擔心什麼。
綰寧坐上馬車:“我們回去。”
杜若,“是。”
綰寧放下簾子,一想到剛剛跟君策說了話,就覺得心中一陣的犯惡心。
杜若見綰寧臉不好,遞過去一杯茶,綰寧搖搖頭。
杜若也不敢多問,只是發現每次小姐見了策王都不開心。
綰寧閉目養神,把君策從腦中趕出去,想著剛剛和李清云說的事。
對于綰寧來說,皇帝下了這個令,這西涼的大皇子在手上便必死無疑。
而綰寧要做的就是,讓這件事在整個局中,能找出一個最利己的結局。
皇帝把這件事給宋淵,就相當于綰寧拿到了安排權。這件事不能解決的太快,否則皇帝就會懷疑宋淵,也不能解決太慢了,否則皇帝會質疑宋淵的能力,怎麼在這其中找到一個恰好合理的點,才是這件事的重點。
只要李清云在京城,能夠護著一二,其他的事就能放開手腳去做。
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只等著皇帝旨一下,對于西涼大皇子的計劃,便會提上日程。
西涼大皇子一死,皇帝需要派人護送李清云回西涼。
到時候,綰寧想想辦法,讓宋淵回京稟報西涼的況,順便攬下護送李清云的差事,那麼,安排得當,的婚事也能趕上……
綰寧睜開眼,打開簾子,往外頭看了看,“到哪里了?”
杜若打開前頭的簾子看了一眼,回答道:“小姐,剛到永安街。”
綰寧點點頭,“去咱們常去的那家鋪子買一份茯苓糕,讓人給殿下送過去。”
杜若看見綰寧一提到君逸,面便緩和下來,心中高興,語氣也輕快起來,“好的小姐,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買茯苓糕的就在旁邊,侍衛很快買了來,杜若給綰寧。
綰寧想到什麼又補充了一句,“再買一份黃記的紅豆糕,上回我吃著香香糯糯,帶一份給祖母嘗一嘗。”
“是。”
賣紅豆糕的鋪子略有些遠,車夫把馬車往側邊停了停。
馬車停靠在永安街頭側面的巷子里。杜若吩咐了底下人去,自己在車簾旁邊守著。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不過天氣還是沉沉的,仿佛隨時會下大雨。
前頭傳來的馬車駛過的聲音,接著迎面駛來一輛馬車。
待杜若看清楚馬車上的標志,忙對著馬車稟報,“小姐,是殿下。”
說話間,對面的馬車已經駛進巷子。
因為下雨,巷子兩邊都沒有什麼人,偶爾有人走過往這邊看一眼,也只會以為是兩輛馬車手而過。
杜若打起簾子,退到了馬車的另外一邊。
兩輛馬車些微側著,相鄰而停,綰寧坐到車窗這邊來,一眼就看到了對面馬車中的君逸。
他穿著一墨錦袍,頭戴玉冠,從馬車外落進去,顯出他幾分生人勿近的氣質來。不過下一刻對著微微一笑,整個人又說不出的溫潤俊朗。
君逸也向綰寧看過來,在見著的那一瞬間,角的笑容便揚起來。
綰寧也著他笑,表和熙,明玉生輝。
“你去哪兒?”
“準備去買些筆墨紙硯。”
其實是他聽到君策也去了醉香樓,想到綰寧在,怕欺負,馬不停蹄的就往醉仙樓趕。還沒等他走近,就見綰寧出來了,見綰寧下了樓,他也沒打算太打眼,便繞了個圈子,在前頭等著。
綰寧:“那你吃了沒有?”
君逸搖搖頭,“還沒有。”
綰寧把手出來,捧出一包茯苓糕:
“諾,茯苓糕。”
君逸眉頭一挑,臉上出驚喜的表,“這是給我的?”
綰寧點點頭,“嗯,路過這里,想著你喜歡吃茯苓糕,便讓人買了,原本準備讓人送的,這下可好,省事了。”
君逸心頭熱熱的,接過來看著綰寧,“謝謝綰綰。”
“不必客氣。”
馬車里,君逸捧著茯苓糕,都不舍得放下。
“十五那一日,彭家游湖,你想去嗎?”
綰寧:“你去嗎?”
君逸:“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便也不去。”
綰寧笑,一手撐著下,抬頭了隨時會下雨的天空,只覺得這灰蒙蒙的,也別有一番意趣。
“彭家的宴會,不去便不去吧,那咱們悄悄的去別玩。”
君逸點頭,“好。”
說到這里,綰寧想到什麼,面難,“不過我今兒已經答應了阿梨,后日陪著阿梨一起游湖說話的。不若這樣吧,明日我去陪阿梨,后日咱們悄悄的去玩。”
君逸笑:“好。”
這表仿佛綰寧哪怕說我們去殺人放火,他也會寵溺笑答,“好。”
“怕是要下雨了,趕回去吧。本來子骨便弱,可別著了風寒。”
綰寧點點頭,“那你也早些回去,記得吃茯苓糕。”
君逸手捧著茯苓糕,應了一聲而后道,“既然遇見了,那我送你回去吧,咱們在街上遇到,我送你一程也不算失了規矩。”
綰寧笑著點點頭,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他們說話的時候,買紅豆糕的侍衛已經回來了,這會一說回府,車夫立馬上了馬車,往國公府而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坐在馬車里,哪怕沒有見面說話,各自的臉上都不自覺的掛著笑意。
馬車到了國公府門口,綰寧在門口下了馬車,沒有讓君逸下來。
君逸看著綰寧,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囁嚅了半天,出口只有一句:
“遇到任何事都別怕,也別讓自己委屈,一切有我。”
綰寧心中暖的,對著君逸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好,我記下了。”
二人對視一眼,笑了笑,綰寧揮了揮手,才回進了國公府的大門。
君逸一直看著綰寧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回過神來。
吩咐后的影一:
“策王最近太閑了,給他找點事做吧,注意些,別壞了王妃的計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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