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年掩住心底的震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依舊沒有說話,一副我繼續聽著,你繼續講的態度,往椅子上一靠,向綰寧。
綰寧見話已經說到這里,雖然愣了愣有些錯愕的表,但還是繼續說完:
“我母親年輕時,慕國公爺,這個計劃原本是我母親想出來的,想利用我,在國公府得到一些好。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會有被拆穿的一天,而我也只是我母親手中的棋子,沒有任何自由,抓住我的命脈,我未來過得好不好,全憑他一句話。
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制于人。想讓我嫁給策王,而我,喜歡逸王。”
楚錦年恍然大悟,原來里頭還有這些彎彎繞繞。這就說得通:為什麼策王府婆子事件之后,綰寧便和從前不同了。
因為在這件事上,綰寧和吳氏發生了分歧。
“所以你殺了。”
綰寧沒有說話,但微微低頭的瞬間,楚錦年還是看到了臉上浮現的一抹愧疚。
好狠的人,居然為了自己的前程和喜歡,殺了自己的母親和手足,還背叛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投靠了權貴。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楚錦年臉上對綰寧浮現出了一不屑的神:這樣惡毒的人實在白瞎了這張臉。
他極看不上綰寧這種行為,若是換其子,他一定早就起走了,絕對不會浪費時間。但是,面對綰寧,他雖然不認同,但是心底就是討厭不起來。
“寧小姐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國公爺和老夫人?”
綰寧看過來,挑釁一笑,涼涼的吐出三個字:“誰會信?”
楚錦年被綰寧的態度驚到了,這世上真的會有人惡毒又猖狂到這種地步?
綰寧一副對這件事毫不怕的態度,開口道:
“其他的事,九皇子或許可以威脅到我,但唯獨這一件,我不怕,因為你本不知道,當初我的母親為了讓國公府相信這件事,做了多安排和后手。
要不然,你以為當初的恒王和策王,為何費盡心機要娶我?還有策王,不惜賠上自己的名聲,也要讓我策王府,是為何?
因為,這也是我母親的計劃之一,為的就是要讓這件事以這種方式曝出來,只有他們相信了我真的是國公府的兒,才會無所不用其極的爭奪我。
不然你以為,在之前的十六年,我為什麼會是那樣卑微的名聲,為什麼傳言我蘇綰寧明明是蘇府嫡大小姐,但是爹不疼娘不,丟在偏院,一放就是十六年。
但事實上,我有非常好的教養嬤嬤教我禮儀和人世故。還有非常優秀的夫子,教我讀書練字。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我每一樣都沒有落下。
這是我母親布了好久的局,怎麼會讓人輕易便破了。”
綰寧說到這里,便沒有再多話。說了這麼多,看起來像是對楚錦年的挑釁,但事實上把該表達的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在是國公府親生兒這件事上,捂不住君恒和君策的,那就只能先發制人,讓楚錦年在口中聽到這個事實。后面才不會因為在其他人口中聽到,而對產生什麼不必要的懷疑。
這樣一來,雖然不能徹底杜絕楚錦年調查國共府的心思。但好歹在眼下這個問題上,算是解決了這個危機。
楚錦年看著,有點無法接這個事實,眼前的綰寧,跟他印象中的模樣實在有很大的出。
以前,他一直覺得綰寧只是一個子冷清的人,也確實有幾分聰明,不是蠢人。但現在看著這樣的綰寧,他后背有些發是怎麼回事?
楚錦年看了綰寧半晌,才說出一句,
“寧小姐膽子真大。”
“多謝九皇子夸贊。”
屋子里霎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
楚錦年原本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是,話說到這里竟覺得一個問題也再問不出口。
有點難過,好不容易喜歡的姑娘,居然是如此惡毒的人。
他一時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既覺得憾又覺得悲傷。
綰寧開口:
“九皇子既然問完了,那綰寧便先告退。還請九皇子遵守規則,我把九皇子想知道的,告知了九皇子。也希九皇子別針對我,給我出難題。
要不然……
魚死網破,大家都不好過。想來殿下也知道了,我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人若犯我一尺,我也必定狠狠回踩。
九皇子是東晉的人,我再怎麼樣也礙不著九皇子,還請,手下留。”
綰寧一番話,好的不好的都說到位了,最后還給了楚錦年一個臺階下。
話都說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整個過程,楚錦年占上風,他想問的,也都問到了,而且綰寧看起來也被他抓到了把柄很配合。照理來說,他這一趟見綰寧收獲頗,但是為什麼,他完全高興不起來。
綰寧見他不說話,從椅子上起來,朝他行了個禮。
楚錦年看著綰寧的禮儀,做得非常規矩,半點挑不出錯來,本不是臨時趕鴨子上架練出來的,這一看就是經過了長期日復一日的艱苦訓練,才能做到這般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他沒有聽過綰寧的琴,也沒有見過綰寧的舞,但是在君策送過來的資料里,在綰寧回了國公府的第一次宴會上,綰寧彈了一曲。
消息上說,技法嫻,哪怕有幾年的功底,也需要天賦才能做到。
若沒有天賦,那就需要更長時間的刻苦練習,而無論如何,都不是幾個月就能夠學會的。
種種跡象表明,綰寧之前說的確實是實話,若不是從小就貴養著,怎麼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耀眼奪目。
綰寧轉,才走了兩步,便聽見后傳來楚錦年的聲音:
“假的終歸是假的,哪怕你為了事暴,殺害了你自己的親生母親吳氏,但有一天這個謊言也必定被拆穿。”
綰寧微微側,對楚錦年笑了笑:
“國公爺到現在也沒有妻妾,更別提子嗣。如今人又常年在邊境,府中只有老夫人一人。
有我在府中陪著老夫人,逗老夫人開心。我沒了母親手足,父親也不認我,我一心一意做國公府的兒,日子久了,哪怕不是親的,也變親的了。
到那時,別說國公府不知道真相,哪怕知道,你覺得他們會輕易丟棄我?”
楚錦年看著綰寧,致的妝容凸顯著明算計,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個冷無的姑娘。
綰寧看了他一眼,“我和九皇子無冤無仇,九皇子何必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這世上的不平之事何其多,不若幫幫苦難的老百姓,豈不是更有意義?”
楚錦年:“我是該說你惡毒,還是該夸你善良?”
綰寧笑了,“隨意,其實,我也并不介意。”
楚錦年:“弒母殺手足,實在是心狠手辣。”
綰寧語氣凌厲:“和九皇子有關系?
難道說,九皇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想為我那死去的母親和手足討回公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今日便做個仇人。往后,我也不必這般九皇子的威脅,咱們直截了當,立場分明。”
楚錦年愣住,綰寧這話,瞬間讓他想到他第一次用九皇子的份去逸王府,說要把綰寧搶過來的時候,君逸說的話:
“行,奪妻之恨,殺母之仇,正好咱們禮善往來,結個仇家。”
如今綰寧說:“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咱們便做個仇人。”
楚錦年:“……”
綰寧:“總之,我絕對不會讓人破壞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若有人要為難我,與我為敵,那我也必拼盡全力,誓死一搏。”
綰寧說完,也不等楚錦年回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門口如花站在那里,一不,看著綰寧來,嚇了一跳,不知道是該走還是繼續守著門。
杜若準備出手,綰寧抬眸,如花對上綰寧的目,嚇得一哆嗦,猛的咽了一口唾沫,腳步不自覺地便讓開了一條道。
杜若上前,把門打開,綰寧施施然走了出去。
等楚錦年抬頭,已經看不見人影。
他愣住。
他什麼時候說過,要跟為敵人?
什麼時候說過,要跟魚死網破?
怎麼就要誓死一搏?
明明是做錯了事,怎麼還有理一些?
這個人,不講道理,好氣啊……
這個惡毒的姑娘,哼!
楚錦年想回,但是人已經走遠了,他想回都找不到機會,頓時一氣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來,實在堵得慌。
楚錦年一張臉憋得青黃不接,一下站起,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指著外頭,眼睛瞪著如花,如花一看就知道自家公子在想什麼,試探著問道:
“公子,不然奴才去把人追回來?”
楚錦年的“快去”兩個字噎在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
手一揚跺了跺腳:算了算了,下回本皇子見著,一定要重新爭論回來。
心狠手辣。
冷無。
可惡至極……
楚錦年搜腸刮肚找出好幾個詞,狠狠的說出口,但還是覺得不解氣。
如花看著他,直覺得只要有一點星星之火,他家公子就能燃燒起來。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上前安一下他家公子,但話到邊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雖然這回慘,但是看他家公子頭一回這般憋屈,莫名覺得有些爽快,心中默默道了一句:寧小姐,威武!
但他也只敢心里想想,低著頭,不敢讓楚錦年看見毫不小心表出來的緒。
楚錦年看到這樣的如花,正準備把如花大罵一頓,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
楚錦年心臟撲通一下,以為是綰寧去而復返,飛快的收拾好緒,往椅子上坐下來,大氣都不敢出做出一副從容的姿態。
如花趕忙上前開門,就見原本請楚錦年來聚星樓的賀公子抱著一溜字畫,往屋中而來。
他本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一臉笑意的開口,“九皇子抱歉,剛剛有點事耽擱了,小的把字畫先帶了一批過來……”
楚錦年一看是賀公子,氣不打一來,不等他說完話,直接一手抓起桌上的點心盤就丟了過去。
賀公子不明所以,嚇得手一松,手上的字畫刷啦啦的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如花,心有余悸,對于這位頂鍋的背鍋人,這個時間過來,十分的慶幸。
還沒等他幸災樂禍,對面的楚錦年就指著那位賀公子的鼻子罵開了:
“你是怎麼待客的?讓本皇子一個人上來,自己跑去接什麼夫子?你尊重本皇子嗎?看什麼字畫?本皇子現在看著你就來氣。是不是打著讓本皇子來看字畫的名義,實際行些招搖撞騙的事,想讓本皇子來背鍋?好啊你,你這個心狠手辣,卑鄙無恥可惡至極的人……”
楚錦年語速非常快,噼里啪啦把賀公子罵了個狗淋頭。
賀公子完全沒反應過來,但是半點不敢回。
他一張臉白得跟紙一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這位貴客,訕訕著不敢說話,只得著頭皮迎接著狂風暴雨。
只是,前面說他自己走開,讓侍帶人上來,這些事他還可以理解。這后面的話,九皇子就罵得也太莫名其妙了一些。
他確實是遲了一點,因為他也是按照指示,有人來傳他了,他才敢上來,確實是遲了,但是算不上心狠手辣,卑鄙無恥可惡至極吧。
賀公子委屈極了,但是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低著頭,脖子往后著,整個人蜷著立了一竹竿。
楚錦年看他這樣,一副被他欺負了的樣子,更是氣得不行,指著賀公子:
“你你……”
想罵的話都罵了個遍,這回再指著他,好像也沒有什麼意趣,楚錦年臉上出煩躁的神,語氣極不耐煩:
“滾,滾滾,趕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賀公子如遇大赦,還有些不可置信這是楚錦年對他說的話,抬頭看了一眼,看到楚錦年確實是對他揮手,才猛然松了一口氣,誒誒了兩聲,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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