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河縣很遠。
馬車上,備著各種糕點小食。康王妃瞧著擺滿桌面的瓜果甜品,笑著說:「阿蕪,你這第一吃妃的名頭可真是不假。」
「第一吃妃?」青雁驚訝地問。
「還不知道嗎?京里百姓茶餘飯後談起你,給你起了這樣一個外號。今日你為了吃一口豆花連傷病都不顧,茶肆間恐怕又要大談第一吃妃。」
青雁擰了擰眉,手在小方盒裡抓了幾粒餞塞進裡。做第一吃妃沒什麼不好,倒是希這個第一吃妃能做得長久一些。
青雁的舉落康王妃的眼中,當真是坐實了第一吃妃的事實。偏偏青雁總是有一種本事,不管在吃什麼東西都吃的特別香。吃東西的時候不似大家閨秀的淑雅吃相,而是另外一種別樣的好看。康王妃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吃東西的時候這樣認真,又這樣開心。瞧著就像青雁正在吃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當真那麼好吃?
康王妃看著青雁吃了一小會兒,自己竟也饞了平時不大喜歡的餞,也手拿了幾粒來吃。
單芊月一直在走神,擔心著救命恩人的病。過了一會兒,視線落在青雁的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也開始吃桌子上的小食。
三個人偶爾閑聊幾句,一直都沒停,桌子上的瓜果糕點在逐漸減。到了塔河縣,桌面已然一片狼藉。
下馬車的時候,康王妃回頭了一眼車的桌面。用指腹了自己的口,繼而失笑。今日也不知道為何胃口這麼好,吃了好些平時並不喜歡的食,且覺得真心好吃。
青雁早就查過,小姐的易家鋪子在平寧街,然而在平寧街說到豆花鋪子,最出名的卻是另外一家張家鋪子。張家娘子白貌,做出的豆花也得口。這是方圓百里皆知的事。
青雁不想小姐牽扯進真假公主的事中,今日不過是想遠遠看小姐一眼,並不與相見。所以帶著康王妃和單芊月直奔張家鋪子去。
這個時辰並不是飯點,張家鋪子里的人卻不。
侍衛開路,為青雁和康王妃、單芊月過桌椅,們三個才坐下。
青雁並不藏份,剛一下馬車,平寧街的商販和路人都瞧見了,這樣氣派的馬車,穿著戎甲的侍衛,還有鮮亮麗的著打扮,一看就是份背景了不起的大人。再仔細一看走在中間的青雁那雙淡紫的眼睛,眾人皆恍然大悟,知道這是第一吃妃吃到這兒來了……
青雁最近一直都是這麼大搖大擺地「吃」,早就習慣了這各樣打量。可康王妃和單芊月很不適應,們兩個剛下馬車時戴著帷帽。可見青雁並沒有遮面,到了張家鋪子之後,兩個人猶豫之後也摘了帷帽,著頭皮接各種視線的打量。
到了這個時候,們兩個才有些後悔今日跟著青雁出來。們原以為青雁要去有雅間的酒樓,完全沒想到是這種街角搭起的豆花鋪子……
「這豆花真好吃,傳言沒錯。」青雁說。
張家娘子得了青雁的一聲讚揚,樂得出一口小白牙。有了第一吃妃的這一聲誇,明兒個起的鋪子生意會更好。怎麼能不高興!
青雁吃得開心,康王妃和單芊月卻哪裡有心思品這碗里的豆花是否浪得虛名。們兩個簡直是坐立不安,勉強吃了兩口,只盼著青雁快些吃完。
青雁瞧出來們兩個渾不自在,今日過來也不是真的為了吃一口豆花,便快些吃完,帶著康王妃和單芊月逛逛平寧街。康王妃和單芊月這才鬆了口氣。逛街好啊,至可以戴著帷帽啊。
「公主,你在陶國的時候也是這般隨意逛街吃東西嗎?」單芊月問出好奇許久的問題。
青雁買了一支糖人,一邊吃,一邊說:「不啊。在陶國的時候要按照母后的要求來做。言行舉止若有一丁點差池,就要挨嬤嬤的訓。如今來了羿國,誰也不認識我,母后再也不能管我。再說,背井離鄉,再也見不到家人,日子夠苦悶的了。我自然要隨一些,怎麼開心怎麼好。」
聞溪看了青雁一眼,心想青雁如今撒謊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當真是臉不紅心不跳,謊話從裡說出來特別像那麼一回事。
顯然,康王妃和單芊月都信了青雁的話。
青雁一邊吃著糖人,眼睛一邊仔細四打量。明面上在逛街,實際上離小姐的鋪子越來近了。
一個小販扛著滿風車的木樁經過,一陣風吹過,五六的風車呼啦啦地響,惹得小孩子長了脖子張。
青雁也被彩斑斕的風車吸引了目。小販從邊經過,收回目,目不經意間一掃,在拐角看見一道悉的纖細背影。
雖然只是遠遠的一個背影,可是青雁知道那個人就是的小姐。
的小姐換下了綾羅,穿著布。服很久了,卻乾淨整潔。小姐彎著腰在桌子,青雁看不見小姐的臉,卻篤定小姐一定溫的眉眼含笑。
是小姐教的,不管遇到什麼都要微笑著樂觀去面對。的小姐也正是這樣一個人。
「公主,你眼睛怎麼紅了?」單芊月驚訝地問。
康王妃也過來。
聞溪輕咳了一聲,悄悄警告青雁。
「剛剛那涼風一吹,傷口有點疼。」青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著遠的小姐。
「可別了風。要不回去吧?」康王妃說。
單芊月順著青雁的目了一眼,笑言:「公主,你該不會是又想吃豆花了吧?」
青雁沒答話,盯著走向小姐的六七個男子。
離得很遠,青雁聽不清那幾個男人在說什麼,可是約覺得來者不善。片刻之後,其中一個男人抬起一腳踹翻了邊的一套桌椅。
易家鋪子周圍的人立刻散開,生怕惹了麻煩。
「欠的錢什麼時候能還上?」
「我看你是還不上了!嘖,你就算是賣一輩子豆花也還不起那麼多錢!要不幹脆去萬春樓賣,那裡來錢快!」
易今泠掖了掖鬢邊的落髮,聲說道:「還款的日子是二十五,這還有三天。幾位爺放心,到時候一定會還上。」
被一群人圍著的易今泠顯得過分纖細,可是並沒有太多的畏懼,說話的時候不急不緩,明顯已經不是第一回遇到這樣的況。
「三天你能還上?你拿什麼還!」為首的男子舉起桌子上的瓷碗,猛地摔到地上。
易今泠急急向後退了兩步,才沒讓彈起的碎片割到。
「夫人。」
易今泠一怔,疑地回過頭,驚訝地看向後的長柏。
長柏扶了易今泠一把,走上前去,將一個荷包扔到男人邊的桌子上,道:「這些先拿去,剩下的錢銀會如期歸還。」
男人愣住了,他先拿起荷包顛了顛,然後上下打量了長柏兩遍,開口:「嘖,怪不得有錢了,這是傍上了小白臉?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爺,細皮的,瞧著好騙。小子,這娘們可不是乾淨貨。孩子都滿地跑了。你小子可被騙了。」
「不勞費心。」長柏神淡淡。
易今泠說:「請幾位先回去莫要影響我做生意,我會如期還錢的。」
幾個男子琢磨了一陣,撂下兩句狠話,這才大搖大擺地往外走。臨走前,還要再踹翻一張長凳。當真是十分惹人嫌。
青雁幾乎忍不住想要出手幫小姐解圍時,看見了長柏。
站在遠,看著長柏幫小姐解圍。看見灣灣從櫃檯後面跑出來,跑到長柏面前開胳膊,長柏蹲下來將灣灣抱起來。
單芊月不太確定地說:「我怎麼瞧著那個人有些眼,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青雁收回視線,說:「是我府里的一個宦奴。」
「哦!」單芊月恍然大悟。
「回去吧。」青雁又了小姐一眼,轉離開。
易今泠目跟隨跑出來的灣灣,轉了,目不經意間一掃,見拐角的青雁。彼時青雁堪堪轉,易今泠不過見了一個側臉。
長柏側轉過,面無表地了青雁一眼。他收回視線,問:「夫人,最近他們又來找麻煩了?」
「這是第二回來。」易今泠隨口說著,彎腰扶起被踹到的桌椅。
長柏眸微閃。
他說:「雖然夫人不在意,可拋頭面在這裡支豆花鋪子實在太危險了。我有另一個活計,安全些,和支鋪子賣豆花比賺的錢也差不多。不知道夫人可願意去?」
「什麼?」易今泠問。
長柏眼底帶著涼。
「夫人知道長柏如今在湛王府做事。這湛王府最近要招工。」
易今泠想了想,猶豫開口:「可我是罪臣家眷,大戶人家的府邸應當進不得。」
長柏角勾起一微妙地前笑。他說:「只要夫人願意,長柏可以走。」
頓了頓,他又加了句:「湛王不常在府中。湛王妃是個好心人。」
易今泠多看了長柏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似長柏的態度有些不太對勁,尤其是長柏提到湛王妃的時候格外明顯。興許是想多了呢?易今泠笑笑,自從家裡出事,如今是越來越敏了。
青雁心事重重地回府,滿心都想著小姐。想著要怎麼幫小姐解決如今的困境,單純給小姐錢財沒有用。知道能夠幫小姐的唯一法子就是給老爺翻案!可是能做什麼呢?真的花朝公主恐怕都沒這個本事,何況這個假的。
馬車到了府門前,因為時辰不早了,康王妃和單芊月也沒有再過府坐坐,直接換上們的馬車回了康王府。
青雁和聞溪一前一後往後院走。
聞青和聞穗迎上來,一個為青雁解下外,一個遞上凈手的帕子。
青雁一邊洗手一邊隨口問:「殿下今天回來了嗎?」
「回了。」
青雁點點頭,放下帕子,抬步往裡走。
「夫人……」聞青言又止。
青雁詫異地回頭看向。
聞青只好小聲說:「殿下心似乎不大好……」
青雁重重點頭,做足心理準備,進了寢屋。站在屏風後面,往裡了一眼。
段無錯立在窗下抄佛經。
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段無錯慢悠悠地開口:「還知道回來。」
青雁在心裡「咦」了一聲——段無錯怎麼心不好了?沒看出來呀。這語氣不是正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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