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長柏跟進來,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程霽,臉一變,立刻焦急地向青雁,眸子裏寫上了憂慮。
青雁完全沒有注意到長柏,獃獃著立在門口的段無錯,腦子裏有一瞬間的空白,因為完全沒有想到段無錯會在這個時候回來。程霽的還躺在腳邊,還沒來得及理,這要怎麼對段無錯解釋?
程霽死前不懷好意的威脅還在青雁耳邊,青雁知道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到底是遠嫁過來的,背景比不得太后疼的左相的嫡長孫。更何況,這是實實在在的人命司。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青雁甚至想,段無錯會不會大義滅親直接將押到衙門去?
青雁想了很多,可實際上也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罷了。很快有了決斷,攥著角,邁過程霽的,慌慌張張地朝段無錯跑過去,然後一下子撲進段無錯的懷裏,嗚嗚哭得傷心。
「嗚嗚嗚好可怕啊,這個壞人,嗚嗚嗚嗚……他欺負人嗚嗚嗚……」泣不聲,連話都說不明白,眼淚簌簌落下,染了段無錯上的僧。
青雁撲進段無錯懷裏的力度著實不小,或許將「撲」字換「撞」字更為合適。段無錯沉默了一瞬,才抬起手搭在青雁的後背上,輕輕拍了一下。狀若安,卻沒太多的緒,落給旁人的覺忍不住猜測這安中有幾分敷衍。
段無錯搭在青雁後背的手掌讓青雁心裏七上八下的,在段無錯的懷裏抬起臉,掌大的小臉兒上淚水肆橫,像水洗過似的,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麼多眼淚。仔細瞧著段無錯臉上的表,然後做出委屈的樣子來,攥著段無錯的角,繼續嗚嗚哭:「嗚嗚嗚怎麼辦,怎麼辦嗚嗚嗚我殺人了嗚嗚嗚……」
段無錯突然回來,聞溪也嚇了一跳,心裏所想和青雁差不多。此時瞧見青雁的舉,更是嚇了一跳。萬年不變的石頭臉,也難得出現了一異樣。
長柏的眸在一瞬間黯然下去。
……應該不是青兒吧?他的青兒是從來都不會哭的。而且青兒很看不上哭哭啼啼的行為,曾說過那是懦弱無能的表現。
他收斂了神,走過去請罪:「這人穿著黛宦假扮了府里的下人,才能混進來。如今府里的人雖都是從宮裏來的,可並非以前全部互相認識,且又都是剛來沒來得及識。所以才給了他可趁之機。奴失職害夫人驚,請王爺和夫人降罪。」
青雁眸閃爍,正想著要不要借口這事將長柏趕走。還沒想清楚這麼做是不是合適,段無錯已經先一步開口。他隨口說:「去馬廄將不二來。」
「是。」長柏叩首,匆忙起往外走。
聞溪也反應了過來,趕忙走過來,裝作不知道程霽的底細,憤憤說道:「這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底細,竟然膽大包天闖進來幹些混賬事。也不知道是不把王爺放在眼裏,還是當真腦子不好使。幸好公主睡得不沉,及時喊奴進來結果了這登徒子!」
青雁抱著段無錯,在他懷裏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順著聞溪的話,向段無錯哭訴:「本公主既然嫁給了你,你就得對我負責,護著我才行。怎麼能讓這樣的地無賴跑來嚇唬我嗚嗚嗚嗚……」
又開始嗚嗚嗚哭個不停了。
「有帕子嗎?」段無錯問。
聞溪愣了一下,趕忙遞上一方乾淨的帕子。
青雁眼著他,可憐兮兮的,其實心裏慌著呢,不知道段無錯會怎麼做。然後便眼睜睜看著段無錯一臉嫌棄地著帕子給……鼻涕。
青雁的臉上頓時一紅。
段無錯瞥了一眼地上的跡,皺了皺眉,吩咐聞溪:「去把客房收拾了。」
「是。」聞溪下意識地應了,然後才解釋:「因是剛搬來,每個房間都收拾過,連被褥都是新換的。所以可以直接過去宿下。」
段無錯說:「帶夫人過去歇著。」
「是。」聞溪走過去,扶著青雁的小臂,帶往隔壁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青雁回過頭了一眼段無錯的背影,才收回視線,邁過門檻。只是心裏的忐忑已經消失了大半。想來段無錯這個舉……至沒有直接將押送去衙門。
不二很快趕來,他蹲在程霽邊檢查了他的傷口,然後說:「花朝公主邊那個婢乾的?嘖,這手不錯啊。」
聞溪手不凡這事兒,段無錯當初在甌荷湖時便知道。
「不過……程霽死了,明兒個整個京都都會傳遍,這可不是小事,太后肯定要過問。爺,怎麼辦?要不毀滅跡?搞個人間蒸發死無對證?」
段無錯走到屋方桌旁,慢悠悠地倒了一盞涼茶來喝。他風塵僕僕趕回來,有些了。
他說:「在他上做些我以前殺的痕跡,直接將人扔到大街上去。」
不二愣了一下,急說:「爺,最近連環殺人案一直沒查出真兇,死者的死相都是您以前的手法。現在京里不人懷疑是您做的。您這怎麼還……」
段無錯居高臨下地睥著程霽的,溫和的目中帶著憐憫。他說:「為了栽贓我,已經死了七個人。不差這一個。也正好給對方一個新鮮的例子,好好模仿我的手法。也算……送對方一個大禮。」
段無錯微微扯起一側角,勾勒一道若有似無的譏笑。
不二不懂段無錯的用意,也不需要懂。手腳麻利地開始砍去程霽的骨和手筋,做出慘死的癥狀來。
段無錯走進隔壁時,青雁正挽著袖子臉洗手。雖然聞溪的手法快準狠,程霽死前幾乎沒流什麼。可青雁也不知道怎麼的,手上還是沾了一點。而且大概是心裏作用,覺得臉上、手上都髒兮兮的。
段無錯剛一邁進屋,青雁就注意到了。仔細瞧著段無錯臉上的神,等他走近了,開口:「你怎麼回來了呀?」
「這不是我的家?」段無錯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青雁低下頭,聲音也跟著小小的。剛洗過臉,還沒乾,臉上綴著一些水珠兒,一雙手也還放在盆里,十指張開著。
段無錯經過青雁邊的時候了的頭,然後腳步幾乎沒怎麼停,繼續往前走,到床榻上躺下。
「很晚了,收拾完快點熄燈。」
青雁猜不段無錯的心思,可如今心虛著呢,哪敢忤逆了段無錯的意思?恨不得學乖巧的小兔子,使勁兒討好他才。趕忙拿著乾淨的棉帕了手和臉,然後讓聞溪端著東西退下去。
上的寢髒了,聞溪給拿來一件新的,正掛在一旁的椅背上。青雁看了一眼寢,先吹熄了屋所有的燈燭,然後才抹黑拿起那件乾淨的寢,索著換。
自從日日都要用藥帕子敷眼,的眼睛不像以前那麼好用了。在夜裏,更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急著換,剛褪下上的寢,去拿椅背上的拿一件,寢忽然從手中落,落在了地上。
什麼都看不見,趕忙蹲下來,卻不小心額角撞到了椅背。
「唔。」五揪起來,下意識地輕唔出口,繼續在地毯上索著服,然後到一隻手。
青雁的指尖兒一僵,嚇了一跳。
「這裏。」
段無錯撿起地上的寢,塞進的手中。
青雁甚至不知道段無錯是何時下床的,來不及去想這些,只想快些將服穿好。剛將一隻胳膊探寢的袖子,段無錯的聲音忽然耳:「穿反了。」
青雁一怔。
他怎麼能看清服的正反面?
青雁本不願意去深想,趕又將服下來,索著將袖子翻出來。
段無錯瞧著蹲在椅子旁的小姑娘作慌地索翻著服,他饒有趣味地問:「夫人,需要貧僧給你點燈嗎?」
「不用!」青雁趕忙拒絕。
青雁生怕漆黑的屋子一下子亮起來,手中的服再一次落了地。不想去探究這麼黑的況下段無錯能看清多,反正看不清就算一道形的殼兒,可以讓鑽。
知道自己這是掩耳盜鈴。
段無錯嘆了口氣。他撿起地毯上的服,披在青雁的背上。青雁正渾然不知所措,手腕忽被他握住。段無錯拉著的手送袖,為穿。兩片襟疊於前,他修長的手指順著襟理了理。
青雁很想拒絕他,可是也知道這樣耽擱著還不如速戰速決……
段無錯湊過來低下頭,為系腰側的細帶。他的一縷頭髮垂落,過青雁的臉頰。青雁臉頰頓時一涼,繼而又有一點。
「子能自己穿嗎?」段無錯問。
「我能!」
青雁臉上火辣辣的。
索著倚靠的椅背,慢吞吞起坐在椅子上,然後拿起掛著的寢,兩條胡一蹬。就算段無錯告訴又穿反了,也不要再重新換了!
「是好晚了,困死啦!」
青雁說完立刻站起來,朝著床榻的方向,快步走過去。
看不清床前的踩板,一個不小心被絆倒,連鞋子都了出去一隻。「呀」了一聲,慌中朝前跌去。然而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來。
的頭狠狠撞進一隻手掌。知道,手掌隔著床鋪。若不是段無錯及時後阻隔,定然要撞到床上去。
段無錯將另一隻手繞到青雁前,撐在的小肚子上,順勢一攬,將攬進懷裏。青雁腳步踉蹌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坐在段無錯的上。
的脊背瞬間僵了僵。
段無錯鬆了手,慢條斯理地甩了甩護著青雁時磕在床鋪的那隻手。然後,他說:「夫人,往前坐一坐,要斷了。」
青雁怔了怔,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段無錯在說什麼,直到段無錯了一下腰。青雁瞬間在段無錯的上彈起來,尷尬地坐在床邊。一雙纖細的並在一起,兩隻小腳一隻穿著鞋子,另一隻卻不知何時將鞋都失了。慌忙彎下腰將剩下的那隻鞋子了,然後快速爬到床上去,到床里側,扯來被子,灰溜溜地鑽進去。在一片黑暗裏瞪圓了杏眼。看不見,就仔細去聽段無錯的響。
半晌,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出手,了,抓到段無錯的僧,抻了抻,小聲說:「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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